一阵沉默。
都已经这么久了，两人心里也是默默一震，都被这个日期给微微惊到。
太快了，孩子在一天一天长大，离他出生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再就是成长，懂事……到时候他们会怎样？
乔西微神思轻轻晃了一下，有些恍惚。她感受到了江厉玄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掌心里传出来的温度，一瞬间有些放空，但思绪迟迟不敢触及以后。她害怕的是像现在这样片刻的温存都要求得，都算是平淡日子中的惊喜，那以后应该要怎么办？他们的关系会变好？变差？又会因为什么分别，因为什么重聚？
这些都是不定性的，这段关系，至少是目前来说，让她十分没有安全感。
乔西微轻轻闭上了眼睛。
江厉玄也没有说话了，似乎在感受着胎动，又似乎已经睡着，但手一直都搭在乔西微的身上，不知是忘了收回还是其他，一直到呼吸均匀起来……
很久之后，乔西微才重新睁开眼，小心翼翼地将手机拿了过来，开了机，想了想，给林然发了条短信，才关机重新入睡。
第二天。
乔西微一早就收到了卓辛墨的消息，说他有急事今天赴不了约了。她回复短信后，吃完早饭就出了门，拦下出租车，到了约定好的咖啡厅里，要了一杯清水之后往最里头的桌子走去，靠着窗子。
林然已经坐在那里了，看起来十分淡定，但是双手紧握着杯沿还是出卖了此刻她的轻微紧张。
乔西微笑了一声，坐了下来，“这么早。”
“你也是。”
“我没有让人等的习惯。”乔西微道。
林然看了乔西微一眼，似乎是有些认真地打量，随后将眼神收了回来，“我是紧张。”
她们已经联系过了简青柯，证据有了，简青柯也透了些口风，应该过不久，林奇就会被放出来了，这案子不难。
“你知道吗，我常常在想，你是怎样的女人。”林然趁着空闲，开了口，似乎打算聊上几句。
乔西微也喝了口水，看着林然面前的咖啡，是一杯浓浓的黑咖，隔着这么远似乎都能闻见香气。
她笑了笑道：“结论呢。”
“结论就是，大概就是我想成为的那种女人吧。”林然笑出声来，似乎也被自己的话给逗乐了，一边笑着一边眯着眼睛道：“一眼过去云淡风轻，再一眼，似乎有很多沉淀，再一眼，淡定自若，仿佛经历了很多之后，看过世间千千万万依然慨然不动……我这样说是不是很蠢？但我很欣赏你。”
“你可能看错了。”乔西微耸了耸肩道：“我不是你口里的那种人，也大概永远不会成为那种人。我只是善于控制自己面部表情的人而已。”
林然也笑了一声，“我看人一向准，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大了，但是经验总是会让人有点……想要去探索的欲望。我感觉我不太能看透你。”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没什么好看透。”乔西微笑了起来，眼神转向了一边，“她来了。”
和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什么偏差，只是更加温柔了些，这才是一眼望去的沉淀。
“等很久了？”简青柯走了过来，温柔的大卷随着走路轻轻晃动，发梢都打理的十分细致，穿着休闲装，黑灰色调，有些上挑的丹凤眼里，酝酿的眼神隐隐有些锐利。
她轻轻勾起唇角，柔声笑了一下，道：“抱歉，没想到你们会这么早。”
“刚到。”乔西微道：“好久不见。”
“你变样了。”简青柯看了乔西微许久，才略有些感慨道。
“你倒是没变。”乔西微道。
“哪能没变，都过去这么久了，只是勉强维持着初心罢了。”简青柯摇了摇头，只有眉眼在柔和地转动间略微留下一些深长的意味来。
寒暄只有几句，两人从前因为司范而成为朋友，没有深交，但也大致都了解和欣赏对方的性子。简青柯说过喜欢乔西微无忧无虑的样子，看着她就觉得十分轻松。乔西微也羡慕简青柯的温柔大气和冷静端庄，那时候她以为这是自己一辈子都模仿不来的气质。
不曾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在别人的眼中也成了这样的人。
“先签合同吧。”简青柯转头对着林然道：“现在已经有了决定性的证据，那两封谅解书，还有乔子妮依然在世的事实，已经足够让你父亲出来。”
“好。”林然没有犹豫，点了头。
签完合同，简青柯起身，有些抱歉地看着乔西微，“我刚回来，要在这里扎稳脚跟还需要一些人脉和时间，今天还有一个案子需要我过去一下，所以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吃饭……”
“你放心去吧，你留在江市这么久，多的是机会。”乔西微笑着起身。
简青柯一顿，失笑，“西微，如果不是这张脸和确确实实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我会以为你身体里换了个灵魂。”
“变化很大吗。”乔西微表情平淡。
“这么说吧……”简青柯装作思考了一下，揶揄道：“几年前的你会拖着我不放在街上撒泼指责我工作狂并且硬要把我拖到你最爱的饭馆里陪你吃完这顿饭。”
乔西微眯了眯眼睛，“不知道你描述的怪力少女是谁，但一定不是我。”
简青柯笑出声来，挥了挥手转身，“变化有好有坏，目前看来，好处还是大于坏处的。”
乔西微也挥了挥手，目送着简青柯离开。
分别没多久，乔西微刚从午睡中醒来，就发现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三个未接来电，时间分别间隔半小时，名字是林然。
应该是有急事，否则也不会定时给自己打电话。
她回拨过去。
“喂。”
“我收到恐吓短信了。”林然低声道：“查过号码，一个老人的身份证开的卡，没有其他信息，短信里让我不要插手这件事。”
乔西微一顿，“你来我这里住吧，安全点，我租的房子暂时空着，我就住在楼下，方便往来。”
“不用。”林然拒绝，“没有这么金贵，难不成真把我给绑走？”
“过来住也舒服点，我的房间空着，也算我还你这次的人情。你帮了我，这是应该的。”
“帮你也是帮自己，没有什么应不应该。不管这次我爸是因为什么，错事还是犯下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但这罪，我得担着。”林然的声音依旧十分清冷，一点都不像刚刚受过恐吓的人。
乔西微想了想，还是作罢了。她和林然相处不多时，但性格已经基本摸清。大概是不会随便接受好意欠下人情的人。
“好，那你注意安全。”乔西微道。
“会的。”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敲响了。
乔西微挂了电话，心想这时候还有谁会造访，理了理头发，疑惑地开了门。
“西微啊，就你一个人？”姚青岚的脸出现在了门外，往门里一探，半分小心半分探究，笑了一下。
乔西微一愣，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妈，爸……你们……怎么会来，不提前说一声，家里乱糟糟的。”
她完全是借口，但是看见姚青岚那一瞬间，就明白没有什么好事了。尤其是在姚青岚张望着想要看见江厉玄在不在的样子的时候。
江锦衔站在后面，除了刚打的一声招呼，似乎就在等着姚青岚说话。
“没事，我们是来带你去玩的。”姚青岚笑眯眯道。
“去玩？”
“去温泉山庄啊，你说你怀孕这么久了，都没怎么走动，今天特地过来的，怎么样，惊喜吗？”姚青岚笑着进了门，推着乔西微道：“快收拾收拾东西，车子就在下面了，走吧。”
乔西微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就已经自动开始收拾东西了，回头一看姚青岚笑眯眯的眼睛，微微一滞，又转了过来。
总觉得……有阴谋啊。
姚青岚站在她身后道：“放心，我已经都查过了，孕妇泡泡温泉有益健康，今天我也打电话预约过了，温度适中，就当放个假，别整天忙里忙外的，看着你这样我都心疼。”
乔西微轻咳了一声，没有办法，只能点着头。
她犹豫着要不要给江厉玄发个短信，不过他大概也不会这么关注自己的动向，还是算了。
收拾好东西之后，乔西微跟着姚青岚到了温泉山庄，将行李一放，路上颠簸得她又开始有些倦意，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手机突然一震。
乔西微看了眼联系人，心里也是一震，接了起来。
“你在哪？”江厉玄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还有些急切。
急切？听错了吧。
“爸妈下午来了一趟，说带我泡温泉，现在在温泉山庄。”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半晌，江厉玄才又道：“地址发给我。”
“……好。你在走楼梯吗？为什么喘气。”乔西微皱着眉头随口一问。
“没有。”江厉玄只说了一句便挂了。
他收起手机，看了眼房间周围。刚才回来时看着行李箱和衣服都不见了又去了楼上，发现没人，有一瞬间他几乎癫狂……时间瞬间拉回了一年前。
那样的噩梦，他不想再做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