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说。”他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停顿了很久之后道：“我曾经也以为我不会把自己困在原地，曾经也觉得……我会很豁达地对待自己的感情。但是现在发现好像不是这样。”
乔西微心里一沉。
她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就算是她和江厉玄误会最深的时候，她也只能逼迫自己离开，做不到忘记。
卓辛墨抬眼，看了看她，“我觉得你能理解我这句话。西微西末，我从一开始认识你，就觉得你是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人。整个编辑部我就只怕你，你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让我准时交稿子……如果连你都做不到的事，我应该……也不可以吧。”
乔西微抿唇。
一时无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本事打算劝一劝卓辛墨，害怕他因为自己耽误了更好的人，但是现在反而被他几乎说服。
卓辛墨嬉笑一声，玩笑道：“我爱上画画的时候，我心里只有画画。我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可能心里也只有一个人。我不知道以后的事情怎么样，但是至少现在，西微，你别劝我。”
两人对视。
半晌，乔西微缓缓将自己的眼神给垂了下来。
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劝又是一次证明心意。这不是她想听见的，也不是他们之间应该存在的。
“好。”乔西微轻声开口，转了话题：“今天大家都玩得挺开心的，你别闷着，他们说一会要冯梓离穿着女装才艺表演，你不看看吗？”
卓辛墨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摸了摸鼻子，哈哈道：“冯梓离女装表演？这错过了我可能会后悔……走吧走吧，看一看。”
乔西微点头，跟在卓辛墨的身后走了进去。
她抬眼看着卓辛墨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不一样了。在她眼里，卓辛墨就一直是个小孩，她从来没将卓辛墨当成一个成年男性来看待，甚至两人认识的最初，她还以为这是个怀春的少女，才画的出那么多幽默又单纯的人物。
但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成长到了现在这样？
走进去之后，乔西微的眼神就自然转到了一边的江厉玄身上，江厉玄看着两人一起进来，眼神明显有些不对了。
她一笑，朝着江厉玄走了过去，伸手将他轻轻一拉，道：“怎么了？”
“有人醋桶翻咯……”司范在一边笑着，幸灾乐祸地看了乔西微一眼，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快速离开，去看冯梓离。
乔西微看了江厉玄一眼，仰头。
江厉玄开口道：“我以为你是去送送他，结果……”还给带回来了。
他觉得自己这话要是说出口了就太小气，但还是有点憋不住。
乔西微轻声道：“他今天一直都待在角落里，这才刚开始就要走……江先生。”她伸出手，戳了戳江厉玄坚实的肚子，“大度点。”
江厉玄无奈，一把揽过了乔西微，轻声道：“行。对了，你们那个朋友，李潇然，刚才走了。”
“什么时候？”乔西微突然敏感地抬头。
刚才……她进来就没有看见李潇然，应该是在他们谈话的时候走的？如果是谈话的时候……会不会听见了什么？
“你们出去的时候。”
乔西微脸色一暗，知道糟糕了，转头朝着卓辛墨的方向看了看，见他已经笑着加入司范嘲笑冯梓离的队伍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几人闹到了很晚，陶钱钱一开心，多喝了几杯，靠在冯梓离的身上撒酒疯，但声音明显比平时要甜腻许多。
“我们不办婚礼了，行不行？”她道。
冯梓离低头，点了点。
陶钱钱笑了起来：“对嘛！婚礼有什么意义啊？我从小就没什么期待的……我们可以去旅行结婚啊！可以踏遍大江南北！这比婚礼有意义多了是吧？”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低，有了点昏昏欲睡的味道：“办个婚礼太麻烦了……我还得招待那些亲戚朋友……一大早就得起来化妆，提前一个月都有的忙的……”
“行。”冯梓离只说了一个字。
司范在一旁酸得掉牙，忍不住看了简青柯一眼。
简单就猫在他的身上，也撒娇着要司范举高高，司范笑着应了，简青柯自始至终也没有和他对视。
他眼神一暗，深深吸了口气之后，没再说话。
一直到散场，卓辛墨才和大家告辞，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周围，也注意到了李潇然的缺席。
他眼神稍稍变动了一下，没有在意，转身出了门。
这个动作落在了江厉玄的眼里，略带深意地看了眼门口的位置，转了头。
卓辛墨出门之后便拦了出租，上了车。
半个小时后。
车子停在了公寓门口，他付了车钱，突然觉得天气有些冷了。
好像快要入秋。
最炙热最令人烦躁的季节已经过去了，最惊心动魄的时刻也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仿佛尘埃落定一般。他看见乔西微从失落到绝望再到幸福，这个过程，他一直都只是一个旁观者……
卓辛墨愣愣地站在原地，感受着夏天末尾吹过来的凉风，闭着眼睛，仿佛还能寻到这股风的踪迹。很久之后他才重新睁开了眼睛，胸中像是重新充满了力量。
这个结局他是很早就已经想过的，现在的一切都是意料之中，所以不论发生什么，对他而言都不会再有毁灭性的打击。
但总是……不太愉快。
卓辛墨轻声叹息一口，转身走上了台阶，突然一顿。
酒气隔着这么远，直接冲进了他的鼻息，他皱了皱眉，看着台阶上的那个黑影。
“谁？”他开口叫了一句。
黑影动了动，抬起头来。
李潇然。
显然已经醉了，乐呵呵地看着卓辛墨，头发有点乱，吹在脸颊的两边，反倒增添了几分女人味。
“你回来啦。”她目光游离了一瞬，不知道应该定在哪里，试图站起来，但是很快就失败了。
卓辛墨惊讶地盯着李潇然，“你怎么在这儿？”
李潇然放弃了站起来的念头，坐着，双手垂在膝头，苦笑了一声道：“喝了点……找你说说话。”
沉默。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之后，卓辛墨考虑是要打电话给李潇然的经纪人，还是自己送她一趟。
“行了，你就过来和我说说话怎么了？”李潇然抬头，看了卓辛墨一眼道：“你那天车都不要就跑了，一直到现在……都没理我……”
卓辛墨看着李潇然的脸。
他的眼睛已经有点适应这样的黑暗了，勉强可以看清李潇然脸上的神情，恍然间觉得这应该不是他认识的李潇然。
他认识的李潇然算得上是娱乐圈内最潇洒的人，小有名气，但是并没有让这点名气影响到她任何正常的生活。他认识的李潇然是敢于在众人面前开口回击她看不惯的事、看不惯的人……这个垂头丧气，满身酒气的人，实在是太过于陌生了。
卓辛墨动了动步子，走了过去。
他动作缓慢，给足了自己随时可以后悔掉头的时间。
但是最终还是在李潇然的身边坐下了。
李潇然嘴巴一扁，扯过卓辛墨，突然干嚎起来。
“卓辛墨……你这个混蛋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嗅到卓辛墨身上味道的那一瞬间，突然就有了想哭的冲动。
想哭就哭了。她已经太多年没有哭了，就算是被拒绝的那一天，也只是红了眼眶，眼泪好像早就失去了流下来的功能。
“王八蛋……我长这么大就喜欢这一个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了，被拒绝了也就算了你还不理我……”
卓辛墨微张着嘴，手不知道应该放哪儿，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愣愣地定在原地，等着李潇然将自己的情绪给宣泄完。
李潇然仿佛哭了一个世纪……才慢慢抽噎着结束了。
卓辛墨确定她不会再哭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怀抱中抽了出来，低声道：“抱歉……那个……不是不理你，我是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总不能你前一天和我说了那些我第二天看见你还能和你说早上好吧？”
李潇然盯着他，依旧是十分委屈，半晌，凉凉道：“你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算了……我也不比你有出息到哪里去……卓辛墨，如果我一直陪在你身边，我是说一直一直，很久很久，那你会……接受我吗？”
卓辛墨有些心惊胆战地看了她一眼，开口便是结巴：“如如如果我说实话你……你会不会再哭……”
李潇然一把将他给推开了，狠狠地盯着卓辛墨：“你这和不说实话有什么区别？行了我知道了。那做朋友呢？你不会连做朋友的机会都不给我吧？我知道我迈出这一步之后我们很有可能就做不了朋友了，总有这个心结在……我现在也总算是明白当初你告白之后为什么那么失落了……”
卓辛墨一愣，笑了笑：“但是现在我和她还是朋友。”
“你和我呢？”李潇然追问。
卓辛墨认真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