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这话说完之后,唐鬼爷抬眸看了我一眼,笑着说道:“启超这孩子能干,聪明,如果老苏你放心把他交给我唐乾,假以时日,自然不亚于你当年的风采。”
我去,我聪明?我若是真的聪明,还特么被你这老东西玩的团团转?什么事不亚于我爷爷当年的风采,我真怕有一天查出了棺材岛背后所有的秘密,真就应了小财神那句话,——能活着离开京都算我有本事。
他们这些老人说话都不直接,爷爷方才那句话我果真只听到了一个表面意思,没想到,年轻人的世界,原来指的是我,难道,爷爷只是打算把我托付给唐鬼爷?
奶奶不在了,娘也不在,我要是走了,他怎么办?
“爷,我又不是猪仔子,就算是头猪,您不也得养肥在卖?”
我吃了一口菜,既然大家说话都拐弯抹角,我也会!
爷爷一拍桌子瞪了我一眼:“小毛孩子,你懂啥?跑一趟京都回来就横了?屁股学会擦了吗?……”
我差点被一口菜给噎死,我都二十多岁了,还小毛孩子,不过,我心里并没有多难过,也许有一天,我爷爷也走了,也就没人骂我了,如果他走了,我就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我……”我当时有点尴尬,和肖飞对视了一眼,肖飞这铁皮脸竟然露出一副忍俊不禁的笑容……
我丢下筷子就准备去守灵,此刻,已经是凌晨三点多的模样,若是搁在仲夏,天边的鱼肚白也就快出头儿了,如今已入秋,天色依旧灰蒙蒙的,风还有点凉。
身后,我隐约听到了爷爷跟唐鬼爷说了这么一句话——当年的事,就不要在小孩子面前提了,我之所以后来改变注意赞同他去京都,目的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我只是觉得我这把老骨头,没多少时日了。
他也大了,我就担心我走了以后,这孩子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我这……不放心呐……
我一听,鼻头一酸,原来,爷爷是希望我独立,从小到大,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有本事惹事儿,就有本事去收拾烂摊子,不要带回家里。
“小毛孩子,你懂啥?跑一趟京都回来就横了?屁股学会擦了吗?……”
我一头钻进了灵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怎么感觉,奶奶的离开让爷爷的变化太大了,好像奶奶就是他这辈子全部的精神支柱,而我,只要学会了“擦屁股”,他就真的能放心的撒手而去。
如果,我永远学不会,爷爷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这种幼稚的想法刚冒出来,我就想抽自己的嘴巴子,天很快就亮了,左邻右舍的亲戚很早就来帮忙操办丧宴,爷爷说了,奶奶年轻时候最喜欢听昆曲,弄了个小戏班子,咿咿呀呀的在门外唱。
我怎么就听的那么难听呢?
金丝楠木棺材十分沉重,不比石棺轻巧,整整围了一圈人,足足十几个人才把我奶奶葬入我家麦地。
农村呢,就这点儿轻便,只要是自家的地头儿,你想怎么葬怎么葬。
忙活完了这一切之后,我竟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痛苦,直到奶奶下葬的第三天,我才渐渐发觉,家里的味道全变了。
其实唐鬼爷第二天就离开了我家,是重新派人来接的,肖飞一直等着我回京都,我却一拖再拖。
少了一个人的家,很难适应,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却又不舍得这感觉,爷爷似乎恢复的很快,只是表面上恢复的很快。
依旧去村长家找他爹下下棋,有时候晚上不回来吃饭,回来的时候依旧哼着黄梅戏,可人,却每回都是踩着棉花回来的。
有两次,都是我背回来的,他依旧痴傻的在我背着他的时候,依旧哼哼唧唧的在唱黄梅戏,每次这个时候,我才有想哭的冲动。
路过自家麦田的奶奶坟地,他就唱的更起劲了,好像生怕奶奶听不到,自言自语说着胡话,最令我毛骨悚然的是,每次经过,我爷爷就冲着我奶奶的坟地招手,好像我奶奶就站在地头儿……
“邵……邵……搁那站着干啥?我忙活了一天了,快……快给我打盆洗脚水去……”
我一听,背着我爷爷一溜烟就跑回家了,是的,我奶奶姓邵,最近这段时间,我偶尔从我爷爷口中得知,说我母亲邵华,取她的姓为名。
我当即就愣了,取我奶奶的姓为名?怎么好像我妈才是我爷爷亲生的?那我爹呢?还有我……
“你不是回去了吗?”回到房间,我看了一眼,孙子还赖在我家,他昨天就说回去,还说什么,怕我想不开自杀,所以多陪我几天。
孙子脑子里想的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他就是不愿意发展专业,不想去医院,但是,如果照这么下去,他那院长老爹不得带着全医院的护士来绑他?
我踹了一脚裹在被子里的孙子,他的呼噜跟雷一样,一看就是装的。
我干脆捏着他鼻子,果然,一个鲤鱼打挺,他跳了起来,那体重,那分量,我明显听到我那老古董单人床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差点就散架了。
“我不回去,要不,带我去京都,要不,老子自己去!”孙子一把打开我的手,一副小媳妇受委屈的模样背对着我,就一死活不愿意回家。
“你有病把你,我要是有一当院长的爹,我恨不得跟着他屁股后面言听计从,放个屁我都得接着,多出息啊……”
我点了一根烟坐在床边,真特么饱汉不知饿汉饥,老子要是大学一毕业接受分配,现在也不至于混到这种田地,好歹有收入孝敬爷爷奶奶,想着,我就想到了当初我爷爷脑溢血,还是唐鬼爷给垫的医药费。
“你就甭劝我,说啥我都不回去,我爹要是找我,你就说我掉河里淹死了!”
孙子是铁了心的不愿意回家,我不止一次从他口中听说他上辈子肯定是造孽了,这辈子学医,也是他爹安排的,他的一生就是被家人安排来安排去,这回,绝不行。
说着,他转过身,往我身上乱摸一汽,摸出我的口袋的烟,点了一根。
“唉……孙子,我还真想问你一件事!”我突然想起我母亲的事情:“你说,我怎么能辨别,我是妈亲生的,还是我爸亲生的?”
我抽了一根烟,孙子从后边踹了我一脚,我才反应过来,我特么这话说的有毛病。
“不是孙子,我的意思是说,我爸是我爷爷亲生的,还是我妈是我爷爷亲生的?”
我赶紧改口,孙子一脸懵逼的看着我,我嘀咕了一下,该怎么形容呢?
“我这么和你说孙子,我怀疑,我是我爷爷的外孙!”我这么一说,孙子骂了一句:“去一趟京都受刺激了?连特么人话都说不清楚。”
我却压根就没听孙子说什么,脑海中一直留在那个和我爷爷见面的黑影,他说了那么一句话——“老爷,您能确保您的女儿和外孙全身而退吗?如今三大门第都在……”
那句话,我默念了好几遍,虽然信息不多,好像表面上和棺材岛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关系,当然,这是之前!
若不是唐鬼爷亲自前来慰问我奶奶过世的事情,我可能不会多留意那黑影说的这句话。
我没姑姑,再加上我爷爷醉酒后我得到的消息,我母亲名字里有一个邵字,原来,我母亲根本不姓邵,而是取我奶奶的姓氏为名,照这么说的话,我母亲应该姓苏。
我就是那个黑影口中所谓的,我爷爷的外孙!
我想不明白的是,全世界都知道我是爷爷的孙子,他为什么这么做?
想到这里,我就钻进了我母亲之前的房间,母亲和父亲结婚的时候,不兴办结婚证,但是,肯定有蛛丝马迹,比如,身份证……
倒腾了半晌,我就从我母亲那些破旧的夹子里面找到了一打废纸,有粮食征收的单据,还有破烂不堪的信纸,上面的字迹不是黑色墨水,而是蓝黑色墨水,早就褪色的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一股腐味弥漫在空气中,老式镂空雕花的双扇门柜子里,有几件旧衣服,已经发霉,还被我掏出了一大把老鼠啃碎后的布料,一股老鼠的尿骚味简直把我熏晕了。
一点收获都没有,我把东西重新塞进去,正准备关上门,柜子的门竟然被卡住了,我低头一看,缝隙里夹着片旧衣服的边角,我重新打开门,塞进去。
可手感竟然从那边角里摸到了硬硬的东西,是个圆的,跟小时候玩的玻璃球差不多。
我翻腾了一会儿,掏出来一看,我当时就蒙了,赶紧把那东西随便扯过碎布给包裹起来。
即便我反应及时但是,脑中还是出现了眩晕的状态,我粗重的喘息着,后背的冷汗一波波的往外冒。
碧眼狐珠,怎么会在这里?
我整个人一下子陷入了困顿,我的脑子根本清醒不了,所有相关碧眼狐珠的讯息像是潮水一样涌入脑海,甚至搅合成了乱麻。
碧眼狐珠一共就两颗,另一颗碧眼狐珠被柯小森给翘了去,另一枚早已经不在了,京都的时候,明明看到个要饭的老头儿拿着八宝盒去吕家的鉴宝阁。
就算那老头儿是故意掩人耳目,可也没理由出现在我娘的破衣柜里?
这里面的一股老鼠闹骚味很明显证明我娘已经很久没用过这衣橱了,只要翻动过,里面这些被老鼠撕碎的碎布就会掉落。
这不符合逻辑啊,就算我有胆子去假设,那要饭老头拿的就是这颗碧眼狐珠,它也不可能在很久之前就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