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宋清还是决定要去母亲去世前那些在宋氏的老部下名下的工地去看看,不过现在署名是梁景生的名义了,于是梁景生阻止无效,只好派徐正在身边守着,千叮咛万嘱咐才放心的离开了。
赶到工地时,小小一个项目部外已经围满了人,他们甚至还拉起白布,上面或用黑字或者用红字,写着各种控诉的话,有墨滴垂下,看得人触目惊心。
宋氏的员工们看见以前的总裁到场,微微惊讶之后就觉得着急,这样的场合,那些村民群情激愤,若是一语不合,危险便一触即发,这种时候,作为梁氏的少夫人,她怎么能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村民中已经有人认出了宋清,打着标语朝她奔来,宋氏的员工即刻上前,将他围在当中,工程部黄经理跟在她身边,就连徐正也是护着她朝项目部的临时搭建房里走去。
“怎么回事,昨天看报纸说这里发生动乱,我还以为不过是个小纠纷。”宋清沉着声。
“南片那个村子,说是他们那片儿的地块位置更好,上回就提到赔偿价格的上涨问题,我们一直不曾有正面回应,所以……”
宋清抿了唇,眉紧拧着,看上去相当不悦,“当初的价格是怎么谈的,市场上又是怎么运作的。为什么把这样的烂尾留到现在?”
黄经理急忙上前,“价格是早就谈好的,合同也签过,可现在房市正是上涨阶段,所以他们……“
“这还有没有规矩?坐地起价?让开发部去处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合理的部分,一个子也是不能给的。”宋清说完话,撇下众人,迈开腿朝项目部走去。
黄言不由着急,看着徐正,“那闹事的主谋还在项目部,闹了几天,没人搭理索性就跑到了办公室呆着不走了,梁夫人一去恐怕是撞个正着。”
徐正不由蹙眉看着黄经理,“为什么在发给梁总的邮件里不直接说明现在的情况,现在村民如此激愤,万一对夫人做出点什么,伤害到她,谁和梁总交代?”
闻言,黄经理脸色一白,“那现在可怎么办?”
“赶紧打电话给梁总,告知他现在的情况。眼下,让夫人不管是不可能了,我现在马上跟过去,你在这里等梁总。”
宋清刚到项目部,徐正就随后来了,她凝眉看向他,“为什么发生这么大情况都没人管?梁总也不知情吗?”
徐正看了眼现场的状况,同样也是皱眉的回答道,“那黄言是童敏的外甥,估计是,被他给利用关系压了下来。只是没想到,你会来看。”
宋清却冷哼一声,“童敏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我进宋氏的方式不是堂而皇之的抢她的位置,而是从底下做起,势必要掀她老底。”
正说着,一对夫妻却一下奔到她面前,也不多话,“嗵”一声就跪了下来。
宋清却镇定,只是皱眉,“你们做什么?”
这话一问,刚才还绷着情绪眼角泛红的夫妻俩登时便泣了起来。
宋清看着他们哭,也不理会,倒是转眼看向徐正,“怎么回事?”
徐正看了眼,然后开口:“不过是给不足钱,在这里瞎闹。”
宋清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便冷笑,“难怪媒体说我们商家黑心至极,怎么着,我做生意就见天打折让利,返券促销怎么的。就这么些人打些布条,若真是有理怎么不上市政府大门口去闹去,地价涨跌,房价起落,那是市场的事,依着市场的变化来要挟逼迫宋氏?太瞧得起我们了。宋氏这摊子铺得再大,也不是有金山银山吃不完的。”
那夫妻相视一愣,只听那妇人道,“可你看看外面那些人,多少也是孱弱老人,你怎么能把他们逼得无路可走?”
“逼?”宋清冷笑,“大姐,你该看清楚了,我做的是生意,不是人情,我卖的是房子,不是恩惠。人的本性只有两个字,就是贪婪,别让表象迷了你的眼,在金钱的面前,不分老幼,不分贵贱,每个人都是一样,剥开了表皮,只剩贪得无厌的心。”
那妇人被她说得一惊,直觉毛骨悚然起来,想反驳,却又再次无语,她说的字字句句的确都是实在话。宋清停了口气,室内一片沉寂,徐正垂脸不语,宋清又觉得自己的话似乎重了,虽然这夫妻闹事确实很可恶,可自己竟将这现实一股脑地倒给了她,也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了。
于是,轻咳一声,眼又望向角落里站着的两人,扬了扬下颌,说不出的淡漠不屑,“说说吧,你们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愣了下,随后道,“我们家跟外面那些人不一样,虽然住在这一片,可家业不多,只有那一套四十多平的房子,儿子还在上学,夫妻俩失了业,一个开着摩的载客,见天还得躲三藏四避交警,一个在小区里专收拾各种垃圾废品,你说,就按人头算法,怎么够我们孩子上学?”
寂静的空间里,两人的抽泣声格外醒目。
见宋清不语,以为是有所动摇,那妇人就乘胜追击道,“你们的起赔面积是六十平,我家里只有四十多平,自然不足标准,要人拿出那十几平的钱来,他们哪有那几十万。谈不拢了,你们就骗,让学校打电话回来,说是儿子在学样出了事,趁着我俩往学校赶的时候,就房就给扒了。”
“行了。”徐正喝止道,“当初签署协议的时候,份额什么都明摆的写在那里,宋氏又不是冤大头,坐地起价这样的事,跟敲诈有什么两样。”
那妇人还欲说什么,就被宋清打断了,“你们如果冥顽不灵还想着如何得一笔钱的话,趁早把那想法收了。至于外面那群人,你还是和他们一起散了吧,闹也没用,这事就是拿到法院里去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你们更沾不上理,懂吗?大姐。”
刚说着,那大姐像是发了疯一样,猛然上前拽住宋清的手臂,恨恨道,“你们不可以这样,你今天既然来了,不给个说法,就别想轻易的走。”说着,掐着她的手更加用力。
徐正反应过来,向身后的保安示意了下,然后两名保安一左一右的架起那个妇人往外走,宋清的手臂力道一送,顿时刺痛感袭了上来。还没完,身后的那妇人的老公更急了,不由大声道,“你们今天就别想走出去,外面的石头都等着砸你们的头。”
“哦?”宋清不怒反笑,“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下徐正,他会意,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一会,外面就平息了,那对夫妇灰溜溜的离开了,还扬言明天还要来,甚至大喊,“你们有本事就动手打人一下。”
显然,宋清懒得理会,终于清净下来,她转头看向徐正,“你把那个黄言找来。”
刚打了电话,不久,那黄言就垂着个脑袋进来了,看到宋清,连忙低头哈腰,“今天真是让梁夫人受惊了。”
宋清微微冷笑一声,“黄经理在工地呆久了,恐怕是忘了公司的规章制度了吧?竟然任由闹事的人在工地闹了几天,不向上级如实汇报,是等着记者把这里掀翻天不成?”
黄言一顿,脸上顿时浮现焦急的神色,却还讨好的笑着,“梁夫人今天来了,帮小的把事情解决了,黄言感激不尽。”
宋清不看他,扭过头看向徐正的方向,“明天他们照应会来的,徐助理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吧?该如何就如何,决不允许因为有关系就放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以请你秉公处理,该罚的一样也要严惩不贷。”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黄言,然后离开。
回到车里,宋清头疼的闭上了眼睛,直到手臂微微的灼热感,她才记起,于是迅速撩起袖子,一看,果然铁青一块,那妇人,看来是下定主意要弄伤她不可,苦笑一声,放下袖子。
车刚开出一段路,就停了下来,宋清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梁景生的车停在自己对面,她嘱咐了声司机,然后下车了。
刚坐上车,梁景生就一脸关切的问,“听徐正说,你受伤了?有没有事?”
宋清闻言,笑了笑,露出手臂的淤青,“没大碍,过两天就消了。”
“你先跟我去医院,后面的事别管了。”
拗不过他,只好听话的跟他去了。
上好药,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听徐正说,你把事情处理的很好,看来我们的宋总,果然是宝刀未老啊?”见她伤势没大碍,他才开始打趣她。
“行了,送我回去吧,一大早程程没看到我们,该急了。”
说着,互望一眼,笑了笑。
回到家里,孟慈竟然在,一开门见了她的露出的手臂,自然是心疼得不行,絮叨了一阵,“这是怎么弄的,这么大块淤青,想想也疼,那妇人怎么这么大力,下次这事,你还是别去了。”
“妈,没事,以前我在工地视察的时候,也遇到过,这还算是轻的了。”宋清接过儿子,问着他的表现,婆媳俩一前一后的絮絮叨叨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