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淡淡笑了下,没说话,这时,林月主动上前来打招呼,倒是让童敏心里微微惊讶了下,本以为多少会避嫌,出乎意料的是,竟然主动来了。
林月脸上含着淡淡的笑容,她环视四周,目光似乎在宋清的身上轻轻掠过,最后落在了童敏的身上,“童总,华信的老总刚到,是否需要去打个招呼?”
童敏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了去,然后思索了下,点头,堆起笑容看着宋清,“少夫人一出赏菊大会办得极好,尤其是收集的这数百盆名菊,真是让咱们大开眼界,最主要的是还请来了平时很少参加宴会的名流人士。”
宋清却是微微一笑道,“童阿姨可别取笑我了,今天大腕人物能来完全是看着景生的面子,我哪那么大魅力。”
闻言,童敏只是含蓄的笑了笑,然后离开往华信那边走去。
林月看了一眼宋清,最后视线停在了梁烨程的身上,然后坦然笑着说“小少爷一晃眼都这么大了,算起来,应该比我们家小豆子小不了多少。”
宋清也跟着看向不远处的儿子身上,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温柔之意,不无感叹道,“确实啊,要大也就大个几月吧,有机会可以把你女儿带出来和我们程程一起玩耍。”
林月笑了笑,“两年不见,您还好吗?”
“好与不好,现在的样子还不能说明一切吗?”宋清反问。
只见她却叹了口气,“当年发生那样的变故,我也是生完小豆子之后才听说的,我很惋惜也很抱歉,没能送宋夫人最后一程。”
宋清神色未变,只是目光幽幽的看着远处,“都过去了。”
闲聊了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当妈的孩子,无疑是围着孩子转,又说了一阵,宋清才和林月分开,而一道目光从始至终都看着她们,不过显然要让她失望了,宋清的脸上从一开始都是淡淡的,没有激愤也没有神色紧张,倒让童敏心下更加怀疑,可是对方确实没有任何把柄给她抓住,不由心里有些苦恼。
宋清辞别林月,转身离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并不十分关心她的为何跟了童敏这个问题,她关心的是下一步童敏会怎么对付她。
今天表面上看上去不过风平浪静,实际上,彼此心里都清楚,不过是在试探对方而已。
宴会举行了差不多了,梁景生上台祝词,紧接着,宣布宋清将以梁氏的股东身份进入宋氏,担任总监一职,这则消息一发出,场面上便议论开了,有的位高权重的老股东们之前就知道怎么回事,所以看宋清的眼神里都带着探寻。
最为不同的,还是童敏,全程都是平静的,当宣布宋清的名字的时候,她向宋清及时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但是,笑容却不见底。
宣布完之后,宴会就差不多散了,大家慢慢地走的差不多了,宋清站在门口送客人,直到童敏带着林月在她身边经过,她才看向她。
“欢迎你,宋总监。”童敏伸出手,笑容得体。
宋清也回以礼貌性的笑容,大大方方的握住她的手,“承蒙阿姨的照顾,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童敏淡笑着,然后戴上墨镜离开,林月经过的时候,同样也是礼貌的点点头,然后紧随而去。宋清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背影,沉思着,笑容却凝固在了脸颊上。
“那些坐在前首的老古董,你可去打了招呼?”梁景生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宋清回过头,想了想,摇了摇头,“那群老顽固,什么事情都是利益当先,我若是就这样上去打招呼,他们不过也是笑着回应,其实心里指不定怎么想我,既然如此,我只能单独去会会他们,一则显得我的诚意,没有怠慢他们,二则,是探探他们的口风。”
梁景生赞同的点点头,“我应该相信你,而且你一定会做的很好的。”
掀开被子的一角,轻轻挪出被宋清压了一夜的手臂。半边身体酸麻疼痛,像有几万只蚂蚁在噬咬。他也奇怪,平时两个人各睡各的时候,她极其不老实,总是占据着大半张床,还每隔一段时间变换一个姿势。但每次他们相拥而眠,她却能乖乖地保持一个姿势到天亮。平日里对着他张牙舞爪,只有窝在他怀里的时候才柔顺乖巧的像只小猫。
梁景生给她掖好被角,低头看了她几眼才站起来。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拉开窗帘。东方刚露鱼肚白,整片天空深邃辽阔,渐渐地太阳升了起来,照亮整个城市。
他伸了个懒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开始回忆以前的事情,而且一回忆就是一夜。他同样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连一些很小的细节都记得很清楚。
别人都说,当一个人开始回忆往事的时候说明他已经老了。难道说,他老了?
单调的手机铃声响起,不由皱眉,看着屏幕上陌生又熟悉的一串数字,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迟迟没接,就在铃声快要结束的时候才接起来。
“景生,我想和你见一面。”沈语嫣似是鼓足勇气般,却还是让敏锐的他听出了一丝小心翼翼。
梁景生停了停,“有什么事可以在电话里说也是一样的。”说完,他回头看了眼还在睡熟的宋清,生怕自己吵醒了她。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静雅的来历吗?我想告诉你。”
梁景生伸手掀了下窗帘,手指还停在空中,“可是我现在却不想知道了。”
“你……”沈语嫣显然有点对于这个回答充满意外。
“好了。”梁景生打断她。“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难道需要我教你?还有,静雅是谁,我一点也不关心,我能肯定的是,她绝对不是我的孩子。”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可是,脸上却无丝毫轻松的样子,他站在窗前,脸却更加凝重了。不自觉的抽起一根烟来,可是心里的雾霾却还是怎么也挥散不去。
宋清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她捏着鼻子打开窗户,一脸嫌弃,“大早晨起来就抽烟,烟鬼!”
闻言,他摁灭火星,拇指安在眉心处,一出声才发现声音干涩粗哑,“提提神,今天有个合同要签。”待满室烟雾散去,宋清才看到梁景生此时正一脸疲惫,走过去站在他旁边,“昨晚没睡好吗?”
梁景生忽然靠过来,脑袋抵在她肩膀上,双手握住她放在两侧的手臂,然后便不再动。
宋清想推开他看看他怎么了,但是他双手微微用力制止了她。
“你怎么了?”她不得不任由他靠着。
“没事,让我靠会,就一会儿。”声音轻飘飘的,透着无力和疲惫。
宋清忽然有些心慌,在她的记忆里,梁景生一直是个很好很可靠的依靠对象,从没见过他现在这个样子,脆弱?彷徨?这两个词好像都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她张张嘴想问,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中午,把程程哄睡着了,她不由有些无聊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来来回回看着几个台,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孟慈也坐了过来,这几天,因为宋清要出门,所以特地把她接过来照顾程程,她看着电视屏幕,笑了,“我说你看什么节目这么入神,原来是看自己老公。”
镜头前梁景生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桌后低头认真写着什么,然后两人互换,最后在一片掌声中站起来握手,相视而笑,闪光灯不断闪现。
他一改早上的疲惫慵懒,神采奕奕,满面春风,在镜头前笑得志得意满,那双带笑的眼睛尤为深邃。宋清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踏实了,心里却也奇怪,早上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
她坐起来一本正经的问孟慈,“妈,景生有没有心情特别低落的时候,在你们面前?”
孟慈的眼睛继续盯着电视,“什么意思?”
“就是说,一个人明明很累,却可以装的跟刚睡了一天一样活力四射。”
指着屏幕上正在说话的人,那个声音轻快舒缓。
“景生?不会,这孩子即使那时候在梁氏底层受尽质疑的时候,都不曾在他爸面前吭过一声,那个隐忍力连他爸都感叹的,所以这也是他上位之后,他爸放手不管的原因。”
“哦,那他可能是最近比较累,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脸色难看的要命,眼皮都懒得抬,你看现在,让他去跑个马拉松都绰绰有余。”宋清后面的话想也没想就冒了出来,“有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我让他很辛苦,可是他却从不开口说任何一个否定的话。”
一说完,宋清自己就被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是不经意地随便一提还是她一直对梁景生不确定,这才是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孟慈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呆在那里,“你和他认识这么久,结婚也两年多了,你不是该最清楚的吗?怎么反而来问我?还有,夫妻之间,作为妻子,你该多关怀你的丈夫,而不是想着如何做自己,丈夫是天,如果他塌了,那么你再有能力都是徒劳。”
宋清的心情忽然低落起来,说不出来的憋闷。因为自己,也因为梁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