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神之际，梁景生已经洗了澡出来了，看到宋清先是怔了下，然后擦着头发若无其事的在她面前走过，也不开口打破沉默。
宋清沉默了下，声音很轻，“景生，我们好好过，好不好，或者平静的过下去，行吗？”
过了不知多久，他突然笑了，说：“好。”
因为宿醉的关系，宋清洗漱完，又躺下睡了个回笼觉，醒来的时候，梁景生不在身边，披了件外套，下了楼，不过，他正在打电话。
电话那头许白说，“你爸那边又有动静了。”
闻言，男人眉目平静，又喝了一口水，尔后，声音淡凉的吐出两个字，“真烦。”
许白一顿，挑眉，“还没和弟妹和好吗？”
梁景生薄唇轻言，又是言简意赅吐出那四个字，“关你屁事。”
“好好好不关我的事。”许白砚无奈举手，爽朗的笑了几声之后，英俊的脸才流露出了一丝肃穆，他冷静的说，“你爸身边的那个助理，我查到他去调查过伦敦那边。”
尾音落下，男人抽烟的手微微一滞，半秒后又恢复了常貌，他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许白也不是一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主儿，直接就道出了自己的疑惑，“你爸爸不喜欢弟妹我能理解，但是这样贸贸然派自己的助理去调查伦敦那里，很明显的怀疑弟妹，他想给我们跟我们传递什么？”
梁景生听着，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大理石台。
耳边又传来许白那忧心忡忡的声音，“景生，你说如果你父亲和童敏还有宋季城都合伙对付宋清，可咋整？”
“能咋整。”
梁景生学着他的调调，阴阴柔柔的说，“就那样整。”
许白听见男人的话，眉角一抖，扯唇，“不怕你媳妇被他们攻击掉了？”
“不要小看她。”
“还有那宋季城，就算两人关系再不好，但毕竟也是亲生父亲，我估摸着你媳妇也不会真的对他狠下心来，不然那年早就解决了他了。”
“放心，她自己有分寸的。”
“大哥，这不是重点。”许白停顿了一下，提醒他，“重点是，是你，你日后如果必须在她和你父亲之间选一个，你会如何选择？”
梁景生抿了抿唇，冷漠的说，“你很烦。”
他一脸苦口婆心的模样，“梁总，我是很认真的在提醒你，你要对付的人可是你的父亲，你们如果针锋相对，你媳妇怎么办？你父亲不会放过她的。”
听到这里，眉目始终平静的男人终于有了波澜，他的确没有想过这一点。他虽然知道宋清向来强大，但现在到底不同以往，以前无牵无挂的，现在有了孩子，如果父亲拿孩子做要挟，她未必不会妥协。
梁景生见男人半天没吭声，以为是被他的话给唬住了，连忙安慰他，“唉大哥我也就只是猜猜，你别胡思乱想啊！你媳妇怎么会轻易失了防线呢，还有你那么阴险，一定没事的。”
梁景生听见他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宋北因最近几次旷工，我在想要不要辞退了她。”
男人的声音危险性十足，许白背脊一僵，讪讪的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玩笑过后，也该正经了。
许白还是那句话，“万一呢。”
万一宋清真的有危险呢？万一再绑架她一次呢？万一她真的要救宋季城呢？
男人的眼瞳又深又沉，半响，他说，“过去顺应天命太久，我现在突然想造反了。”
许白蓦地一怔，紧接着，他听见电话那头，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传来，“什么顺应天命？”
是宋清。
女人疑惑的声音，自身后的楼梯口响起。
梁景生捏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他抿紧唇，尔后，面不改色的回头。
“怎么下来了？”
“有点渴了。”
说着，宋清已经走了过去，她也不是有意偷听的，只不过是下楼的时候无意听见了，觉得好奇，才忍不住问了一句。
男人已经掐断电话，端起放在桌台上的水壶倒了杯热水给她。同时，声音平静如常，打破了安静的沉默，“许白打来的电话。”
男人突然对她坦言，宋清微微一愣。她嗯了一声，吹着杯子冒起的袅袅雾气，小口小口的嘬着里面的热水。
隔着一张桌子，梁景生眸子清浅，盯着女人因为热气的扑打而湿漉漉的双眼，漫不经心的说，“他问我如果有一天我和父亲为了你陷入针锋相对的地步，会怎么选择。”
闻言，宋清喝水的动作一顿，她抬眸看着他，想起他刚刚说的话，蠕动嘴唇，“所以你选择造反？”
梁景生笑，不置可否。
他又问，“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嗯，这个问题委实有点措手不及。
宋清放下杯子，想了想，“这个设想不太成立”
“宋季城不是你的父亲吗？”
梁景生缓慢的说着，对面的女人微微一怔。
他说：“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父亲，你选择谁？”
时间像是夭折在了空气中，一片沉寂过后，宋清才哑着嗓音回答他这个问题，“那我，应该不会选择造反。”
意料之中，男人勾唇一笑，“嗯，我知道。”
宋清一顿，“你不问为什么吗？”
梁景生摇头，这种原则性的问题，根本没有问的必要。
“宋清，如果你选择他，很正常。人之常情而已，而我，和你不一样。”
她一顿，不解的看着他，忽然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你为我，值得吗？”
梁景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却是答道，“这就是我和你的不一样。”
她还想说什么，梁景生却不再理会她，径直上了楼，宋清看着他微微出神，其实，他刚刚让她作出选择，她没说的是，宋季城根本不够格和他相提并论，在她心里，除了程程，他是最亲的人，所以根本不用选择，理所应当的都是站在他这一边。
……
梁景生从梁氏大楼出来，已是华灯初上，坐上车，抬手捏捏眉心：
“明天的会议交代下去了吗？”
李杨急忙回答：
“是的，已经通知各楼层高管，明天顶楼开会”
说着，顿了一下，略有些迟疑的道：
“梁总，真要免除那几个人的职务吗，那些老臣子都是跟着老爷子一点点拼杀出来的，资格都摆在哪里，您现在动他们，恐怕不妥”
梁景生眼中冷光一闪：
“资格？企业要的是能力以及利益，资格这个东西毫无用处，外头看上去光鲜，实际上每年真正盈余的利润微乎其微，既然父亲把梁氏交给我打理，就该知道我做事的风格，梁氏不是福利机构，不养白吃饭的员工。”
第二天，老远就听到了走廊上传来的咆哮声。
“梁景生，老子和你父亲打江山的时候，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呢，你想让老子让位就让位，没门……”
梁景生眉头皱了皱，放下手里的笔，李杨急忙转身就要出去处理，梁景生摆摆手：
“让他进来”
韩忠坤怒气勃发的走进来，保安大概畏惧他先前的职位和威信，也不敢上前拉扯阻止他，才让他一路畅通的闯到了三十楼来。
韩忠坤是梁氏的老臣子，的确如他自己所说，当年一起拼杀出来的梁氏江山，可是当功臣成了蛀虫，就必须毫不留情铲除，不然祸患无穷，就算梁启宏找他的麻烦，他也能拿出理由让他信服。
韩忠坤把手里的调令文件啪一声摔在他面前：
“梁景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把老子调到越南分公司，这不明摆着是给老子小鞋穿吗，这调令我不接受”
后者，眼中冷光一闪挑挑眉：
“不接受可以，我看韩老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回家含饴弄孙享享天伦之乐，或许更妥当”
“你……”
韩忠坤气的老脸通红，梁景生从手边抽屉抽出一摞文件扔在桌子上：
“或者韩老想把这些都吐出来？”
韩忠坤拿起文件翻开只扫了一眼，老脸就不禁惨白，狠狠的咬咬牙，“你够狠，老子认栽”说完，转身向外走，走到门边突然说了句，“你为了那个祸水不惜和你父亲作对，老子等着看你下场。”
梁景生充耳未闻，头都没抬对李杨吩咐，“今天负责三十楼的安保全部辞退”
“是”
宋清下午代表宋氏去梁氏送文件，本来让莫小天去就行了，但是人家梁大总裁指名要她去，正好她下午没事，可以一起去接儿子放学。
刚进去，身后的大门就阖上了，宋清吓了一跳，刚刚李扬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在路上的时候她大致也知道了梁景生这个裁员调动的指令。
办公室里，采光太好，偌大的空间通透明亮，一尘不染，装饰古朴，却也有一股难言的低调奢华蕴含其中，梁景生并没有坐在窗边的老板台后面，而是坐在侧面的沙发里，长腿悠闲的翘起，嘴里叼着一支烟，脸色深沉，目光幽暗的望着她。
他捻熄手里的烟，直接开口，“过来”
“听说你把爸爸以前的旧部下都给裁了，你这样会不会惹爸爸不高兴？”
宋清问着，边走向他，走到他身前的时候，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已经被他压在沙发上，小嘴被严严实实的堵住，一点缝隙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