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四下无人的道路,慢慢反应过来,蓦地捏紧垂在身侧的手,目光变得凶狠。而不远处,坐在车内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的许白,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老婆,很强。”
副驾驶座上,男人浅吸了一口烟,缓慢的吐出烟圈。青白的烟雾遮住了他的脸,他弹了弹指间的烟灰,回想起女人刚刚狠厉的眼神,菲薄的唇轻轻扬起一抹极浅的笑意。
放出去的小姑娘,终于开始长大了。
过了一天童敏无意之中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悬赏令时,吓得脸色苍白,她生怕被旅馆的人认出来,连夜逃走了。
c市的夜晚很美,夜空繁星璀璨,城市灯火霓虹,喧嚣与黑夜一直交融,久久无法停息。c市也很大,可是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半个月后,宋北因那边,很快也收到了宋清的电话。
她在电话内说:“放心吧,证据确凿,她出不来了。”
闻言,宋北因沉默了几秒,轻声说:“谢谢你。”
女人的声音还是很沙哑,估计是哭过没多久,宋清顿了顿,旋即扯唇:“别谢我,要谢,就谢你男人吧。”
梁景生?
宋北因的瞳仁有一闪而过的讶异,她问:“什么意思?”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宋清还是淡淡的解释了,“这次的行动,能这么顺利成功抓捕,都是因为梁景生提供了线索,不然,估计到现在还没抓到人。”
他果然,一直在暗中调查。她就知道,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宋北因的心头,如同打翻的调味剂一样,五味杂陈。她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但是只要一想到,男人一直都在她的身边,默默的守护着她,哪怕是在她看不见的位置,便会觉得再大的风雨都会迎刃而解。
挂了电话,宋北因呆坐在沙发很久。久到手机被她捂得发热了,她才动了动身子,终于按下了那通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速度太快,宋北因一时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电话那头,男人低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北因?”他叫着她的名字,和往常一样,声线温和,如同春风一样撩人。
宋北因一时泪目,她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应他什么话才好让他不担心。想了想,最终说了一句:“童敏落网了。”
男人嗯了一声,他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她接下来的话。半响,宋北因蠕动颤抖的双唇,轻言:“谢谢,还有,我很想你。”
梁景生此时我很想你。
审讯室里,童敏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的看着四周封闭的墙面,她的双手被冰凉的金属手铐拷住了。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巡警沈涛走了进来,他的腋下夹了一个黄色档案袋,眉目严肃。
他拉开女人对面的椅子坐下之后,将档案袋放在桌子上,淡淡的开口:“有什么话想说吗?”
童敏缄默的看着他。
沈涛嗤的一笑:“那些人都想至你于死地了你还打算袒护他们?”
话落,女人的眼底有一丝凶狠和不甘闪过,她咬牙,来了一句:“我要见他,带他来见我。”
“见他?”
男人玩味的咀嚼着两个字,最后得出结论:“梁启宏?”
童敏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她双手重重的垂在桌子上,不停的重复:“带他来见我,否则我什么都不会交代的!”
沈涛的眸子暗了暗。从审讯室出去后,他给许白打了一通电话,将刚刚在审讯室里的情况都告知了他。
听过之后,许白沉默了几秒,说:“照她说的做。”
沈涛迟疑:“可是老大,我们现在没有充分的证据传唤梁启宏来警局,而且,暂且别说他愿不愿意协助我们,就是梁总那里也……”
男人淡淡的打断他,“只要搞定梁启宏就可以了,梁总那边不用理会。”
“童敏现在军心不定,只要和梁启宏彻底闹掰了,我们就有机会从她口里得知一切的真相。”
“我明白了。”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但是沈涛还是选择相信男人的判断。他说完,好似才记起什么,问道:“老大,那个宋女士交给警局的耳环吊坠确实是童敏的,但是梁启宏会认账吗?”
许白抿唇,说:“会有人亲自去看他们。”沈涛一愣,反应过来,突然明白了男人口中指的人,是谁了。
总裁办公室,男人正低头翻阅文件,办公室的门倏地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他握在手上的钢笔依旧在纸面上沙沙的滑动,字体行文流水,苍劲有力,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梁启宏看到办公桌后面的男人,黑眸徒然一沉。他紧攥住拐杖,呼吸沉沉,吩咐身旁的程政:“你就在外面等我。”
程政点了点头,关上门就悄然退了出去。室内瞬间又恢复了一片沉寂,梁启宏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向男人。
刚刚走到男人的面前,就听见男人的声音幽幽响起:“父亲在公司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进门的吗?”
淡凉的声音撞入席袁成的耳畔,他僵了一僵,脸色更加的难看了。他的声音很阴郁:“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男人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抬起头,把玩着手里的钢笔,扯唇:“父亲看不出来么?”
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父亲两个字好像藏有极大的讽刺,梁启宏蓦地攥紧拳头,声线压抑着极大的愤怒:“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梁景生轻笑,缓慢的说:“逮了几只害虫出来做示范而已。”说着,他停顿了一下,挑眉:“贪污行贿都能被我找到痕迹,你说这帮傻子留着有什么用呢是吧?”
贪污行贿……
梁启宏背脊一僵,他皱眉:“那童敏呢?”
男人勾唇:“打包送给警官了。”
闻言,梁启宏脸色一变,也难怪程政说联系不上童敏了。他痛心疾首:“景生,你童阿姨经历过很多风风雨雨,就是没功劳也有苦劳,你……”
男人平静的打断了他的话,墨色的眸子深不可测:“所以我只是把她送去了警察局,交给警察处理,而不是我来动手了。”
话落,梁启宏瞳仁一震。
梁景生放下手里精致的钢笔,双手搭成塔状,抬眸看着男人,眉目清冷:“这段时间,我想你们也玩够了。”
“你……”
“我一直都知道。”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梁启宏脚下不受控制的退了一步,他怔怔的看着男人。胸口堆积的怨气和怒火是越来越浓重。
梁启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犀利的眸子落在男人的身上,怒极反笑:“我的好儿子,你总是在给我惊喜。”
语音落下,梁景生笑的一脸无害,他挑挑眉,字正腔圆道:“父亲也别高兴的太早了,我还为你准备了更大的惊喜呢。”
男人的呼吸一滞,他抿紧唇,“是么,那我还真的是很期待呢。”故意停顿了一下,他直视男人的眼睛,幽幽的笑:“席琛,有些时候太过聪明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别忘了,你也有软肋。”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砰的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关上了。男人背靠着舒适的椅背,稀薄的阳光透过云层和玻璃折射在桌子的一角,他看着光晕浅浅的画面,忽的,笑了。
错了。如果真要形容,北因,他的妻子,永远只会是他的盔甲。而不是,软肋。
宋北因还是去见了童敏。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强忍住才能这么平静从容的看着自己的弑母仇人。
里面,女人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她穿着宽松的监狱服,头发松松垮垮,双手铐着手铐,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
宋北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除去嘴唇有些苍白之外,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甚至可以说,平静的过于渗人。
童敏静静的看着女人半响,方才扯了扯干涩的唇角:“比我预想之中要冷静很多呢。”话落,空气之中的温度骤然冷却了下来。
宋北因笑了,她的笑意不达眼底,只听见她轻轻的说:“怎么会呢,要是没有眼前这块玻璃,我一定杀了你。你可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多久。”
后面那几个字,女人咬的很重,很重。女人的眼底全是浓郁的阴霾和杀意,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童敏一时间被震慑住了。
她缓了缓,佯装镇定的笑了下:“一命换一命,谁也不亏欠谁了。”
气氛突然沉寂了下来。
隔了好久,童敏目光呆滞的喃喃:“那我也不会后悔。”
不后悔推赵素敏下楼是吗?宋北因勾唇一笑,眉目很是淡凉:“所以你才悲哀,总是自以为能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来消减心中的愧疚和罪孽。”
闻言,宋北因的脸色很难看。她忍住满腔的怒火,咬牙切齿:“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做什么?
宋北因沉默了下来,她也在想,自己来做什么。推赵素敏下楼的凶手就在眼前,而她却只能这样看着她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虽然证据确凿了,可是宋北因还是很不甘心。她的母亲,是因为她才会永远离开了她。
见女人半天沉默,童敏突然嗤的一笑:“你该不会就是为了气一下我吧?”
“气你?”
宋北因笑了,她问:“为什么?”
童敏嘴角的笑意一僵,宋北因又冷漠的说:“童女士,你会不会太高估了自己?”
“是么,那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就为了看我笑话?”
“嗯,我来看看你的下场,是不是和我预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