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墨尔本三个多月后,我又重新回到了双流机场,以一种自己都没想过的方式。
当熟悉的空气扑面而来的时候,我只觉得满满都是思念已久的家乡味,踏出机场的瞬间我就忍不住的想哭。开机的第一时间,就是给罗清华打了个电话,跟我上飞机之前一样,没接。
紧跟着我又打了妈妈的,也是没人接。
最后陈乐的电话倒是打通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我回了国的消息,她就说马上要进手术室,得等会儿手术完了之后再给我回电话。我抢在她挂电话之前问她:“罗清华电话怎么没接呢?”、
“他可能在开会吧,最近事儿挺多的。”陈乐匆忙地说:“你晚点再打试试啊,先这样了雯雯,你得上课吧?”
“我……”
我刚想要说我准备回国,但是那边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孟然安排了晚上要去参加闵天佑的生日聚会,我原本是打算跟罗清华说,我是晚上的飞机明天才到。所以挂了电话后也没急着就回家,给罗清华发了个消息,撒谎说学校放假一周,我今天晚上临时回来一趟。
然后,就跟着孟然准备先回他家里去。
孟然爸爸开了辆路虎来接的我们,刚上车,他就挥拳朝着孟然打过来:“龟儿子,老子给你钱去墨尔本是留学的,不是让你给老子去惹祸的!”
孟然妈妈跳上车就开始反驳:“什么你给的钱,孟然是我一把手带大的好不好?我说你不要什么功劳都往自己身上争,孟然长这么大你除了出个精子,还出了什么嘛?”
孟然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在前排垂着头,就听着他爸妈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一直从机场吵到市区才停了下来。
巧合的是,孟然的家跟闫雪妮竟然住在一个小区,从刷停车卡进入小区,我就想起第一次我跟踪闵天佑来这边,看他开个宝马进去的瞬间,又想起在闫雪妮家里他向我表白的那个晚上,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假得可怕。
孟然爸爸把我们送到停车场,就直接调头离开了,孟然很失落的站在下车的地方不走。阿姨等不及不停催促我们回去,他才回头看了好几眼他爸爸的车离开了。
他的这种心情,我真是太懂了!
孟然家里装修得很温馨,可进屋却是一股子冷冰冰的感觉,跟我家一样没有半点温馨的感觉。保姆准备好了饭菜,好多都是我喜欢吃的,可我和孟然都各存心思的,没什么胃口。
阿姨不停往我们碗里夹菜,叮嘱我们多吃点儿,说在墨尔本肯定吃不到这些味道。
孟然忽然放下筷子,有些怨气的说:“那你为啥不让我爸也上来吃饭?”
“他家里还有人等着他吃饭啊?”孟然妈妈说。
“我难得回来一次,一起吃顿饭都不行吗?”
“孟然。”刚才还碍于我的面子好好说话的孟然妈妈,忽然就怒了,瞪着孟然说:“你是应该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啊!我一个人带你长大……”
和孟然妈妈接触的时间不算长,但是相同的话她已经在我耳边说得,我都听起茧子了。
看着阿姨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我轻轻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孟然跟着下桌,把我拉去他的房间里,关上门当着我的面儿就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我诉说,他这些年的委屈和烦劳。
“雯雯,你知道吗?从我记事以来,我都没有和我爸坐在一起吃过一顿饭!”
“为什么啊?”
“我两岁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每次我爸跟我妈见面,说不上三句话就要开火,所以他们都本着,能不见面就不见面的原则,更别提一起吃饭了,说不定刚上桌就得马上掀桌子。”孟然哭诉着,他父母离婚带给他童年的阴影。
说了很多很多,我唯一记得的就是,他说他从小就特别害怕,如果自己把妈妈惹得不高兴了,自己就会成孤儿。所以这么多年他都是小心翼翼的活过来的,以至于现在做什么事情,都害怕得罪别人,都害怕别人遗忘了自己。
看着孟然哭得难过的样子,我竟然有种对自己现状很满足的感觉,觉得罗清华在跟我妈妈离婚后,还愿意为了我住在一起三年,陈乐也欣然接受罗清华的安排。比起孟然,我能不能算是,多了三年有父母同住的幸福生活?
讲实话,我从没见过像孟然这么爱哭的男生,哭到最后我的鼻子一酸,都忍不住跟着他一块儿哭起来了。长时间的压力压着自己没哭过,忽然一哭,那些难过的事情就全部浮在了脑子里。
我跟孟然两人,泪眼汪汪的对视着,他告诉我他小时候受过我的委屈,我告诉他我家里的变故。
孟然听我断断续续说完我家里的事情,哭着叹气,说:“你总是比我好嘛,还有19年跟父母在一起的生活。我就2年,特么最可悲的是,这2年发生了什么,我特么都不记得了。”
我看着孟然对我投来羡慕的目光,忽然觉得自己确实也不算全世界最不幸福的人。在我认为自己没有鞋穿的时候,却看到有人连脚都没有,心里也禁不住感叹,幸好我只是没鞋而已。
哭着哭着,我们的情绪慢慢开始好了起来,孟然擦干脸上的眼泪,对我说:“雯雯,晚上就要见闵天佑了,你有想过见到他之后,说什么话吗?有想过,如果他不爱你了,怎么办?”
“呵呵。”我冷笑着,回答说:“我从来都没想过他还爱我,我只想要把属于我的钱拿回来!”
“那……”孟然还想要跟我说什么,可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他那个朋友发来的短信,告诉我们晚上的时间和地点,让我们提前过去在停车场等他。
手机上的地址我很熟悉,就是闫雪妮带去过的那个赌场,也是孙炜最后出事儿的那个地方。
孟然看我盯着手机发愣,解释着说:“这是我朋友家里开的,会员制的会所,所以我们得准时过去跟他汇合,否则我们没有会员进不去。要不,你先去洗澡收拾下,我们就准备过去了吧?”
“你朋友开的?可是,那个地方不是赌场吗?”
“赌场有,也有残体咖啡厅酒吧KTV,还有保龄球馆和高尔夫球场。”
“有那么大?”
“是啊,特别大,晚上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孟然催促着我快去洗澡收拾。
我拿着衣服去到洗手间,水蒸气弥漫的时候,我整个人差点儿窒息。
孙炜出事,我转让了店子,妥协罗清华,跟着闵天佑去墨尔本,他偷光了我的钱让我在那边受苦。
这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细思极恐!
孟然看我久不出来,担心我没倒过来时差晕倒在洗手间,不停在外面敲门喊我的名字。才总算是把我从那种快要窒息的状态中拉回来,我深呼吸一口气,说:“好了,我这就好!”
我找了条平时都不穿的黑色连衣裙,还在胸前别了一朵小白花,就像是去参加葬礼的装扮一样。
孟然看到我这样的穿着,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雯雯,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你去洗澡我化妆,弄完差不多就出门了。”我面无表情的拿着化妆包,走到镜子面前开始化妆。
虽然所有的化妆品我都有,但我从来没有化过妆,连护肤我都嫌麻烦,都是用宝宝霜代替。但是今天,我对着镜子却是郑重其事的,在自己脸上精心打扮着。我给自己花了个大浓妆,用了dior999的口红,重重的涂了好几层。鲜红的嘴唇就像是刚刚吸过血,尤其是配上纯黑的裙子,真是看起来诡异无比。
我翻找出一顶黑色带蕾丝的小礼帽戴上,配上我齐肩的短发。
别说,看起来就像是去参加葬礼的。
孟然洗完澡出来,看到我的装扮吓了一大跳,说我这样子会不会不大好?毕竟今天是闵天佑的生日。
我冷着脸,说:“怎么,会让你难做了吗?”
“那倒不是,等到了之后我肯定会跟我朋友解释的,闵天佑自己惹出来的事情,他应该不会怪我。”
“那不就得了?”说完,我挽着孟然的手出了门。
他妈妈知道我们晚上要出去玩儿,所以下午早早的就去了公司忙活,也没打算要管我们。孟然开着他妈的一辆旧TT,带着我飞驰在熟悉的路上。所有的眼泪在下午都已经流干,反倒现在的心情异常平静。
我们到的时候,他朋友果然就在那等着我们了。
孟然撒谎跟他朋友说的,我是他的女朋友,今天是他要来见闵天佑谈点事。所以他朋友倒是一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样子,热情的跟我打招呼邀请我进去,说闵天佑跟他女朋友也早已经到了。
闵天佑,跟他女朋友……
他这速度,可真是够快的!
我们一行三人,穿过那满是进口啤酒红酒的咖啡厅,从赌场隔壁的一道门进去,才发现真的别有洞天。装修超级豪华的大厅中间是个吧台,所有要进去的人都得先在吧台那儿刷卡,然后你预约好的是什么项目,吧台会重新给你一张卡。
大厅四周,有无数道门,上面写着各式各样的项目。
就像孟然跟我介绍的一样,有餐厅KTV,私人聚会厅,保龄球馆高尔夫球场。
孟然朋友拿着卡,带我们进去到私人聚会厅里,进去以后又分了许许多多的小厅,他带着刷开其中一个小厅的门。当门还没有完全打开的时候,我就看到闵天佑,站在一个1米高的生日蛋糕后面,端着酒杯依靠在台上背对着门。
而挽着他手站在他身边的人,竟是闫雪妮!
“生日快乐啊天佑。”孟然朋友大声的说着,把我和孟然带到闵天佑的面前,介绍着说:“这是我哥们儿孟然,上次你见过的。这是他女朋友罗雯雯,俩人今天才刚刚从墨尔本回来。”
闵天佑端着酒杯的手怔在了空中。
“你——”闫雪妮急着上前想要跟我说什么。
闵天佑忽然将她给打断,微笑着装出一副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对孟然说:“恭喜脱单啊,女朋友挺漂亮的。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不是刚去了墨尔本嘛?怎么?学校放假了?”
孟然憋红着脸,说:“是,雯雯想家了,我就带着她回来玩几天。”
“噢,对你女朋友挺好,哈哈。”闵天佑真是笑得没心没肺的,说:“对了孟然,这是我女朋友闫雪妮,你们以前没见过吧?我们最近都在准备结婚的事,到时候婚礼如果你和雯雯有时间的话,也欢迎来参加哦。”
我在旁边听着闵天佑说这些话,真的很不得把面前的蛋糕都给糊在他脸上。
但我知道,人还没有到齐,我不敢贸然就这么做。等会儿被他给赶出去,一切都没了机会。
其实来到现场的,有不少那天晚上都在闫雪妮的家里见过面,他们当然都知道我跟闵天佑的关系。不过大家看闵天佑表现出来的样子,谁都没有多说什么,就只是把我当成孟然的女朋友。
我坐在孟然的身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闫雪妮挽着闵天佑的手,以她未婚妻的身份四处跟他一块,去迎接不时新到场的朋友们。我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膨胀,紧紧地抓住孟然的手,才能尽可能的控制我不马上就冲上去。
等到6点半,人陆陆续续到齐了之后,去了餐厅围坐成一座,生日宴会正式开始。
所有的人几乎都为闵天佑的生日准备了礼物,依次交给他祝他生日快乐,我和孟然事先并没有准备,所以轮到我们的时候,我没有忍住的站起身来,说:“我和孟然的准备的礼物,让我来交给我们的寿星吧。”
说完,我步步朝着闵天佑走去。
只觉得越靠近他,我的心跳就越来越快,像是心脏随时都要蹦出来似的。而呼吸更是急促得,像是马上就要窒息。一路上我不停的深呼吸,不停的调整自己心态,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乱,按照我想好的程序一步步来。
当我靠近闵天佑的时候,闫雪妮马上就意识到了危险,站起来护在我和闵天佑的中间,笑着拆我台说:“雯雯,你这空着手的过来,可是没见到你的礼物呢?”
我冷着脸绕过他,站到闵天佑的另外一边,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开口说:“来一场,怎么会不准备生日礼物呢?只是,礼物太过于庞大在车上搬不过来,所以寿星,能麻烦你跟我出去一趟吗?”
“哈哈,不急不急。”闫雪妮接过话,说:“大家等了半天肯定都饿了,想要喝酒的也是等不及要把寿星灌醉了。雯雯你先回去,喝完酒再给也是不迟的嘛。”
“吃过生日宴再给礼物,那不显得我和孟然很没有诚意么?”我说。
闵天佑紧咬着腮帮忍了又忍,终于像是生气的样子,跨步上前抓起我的手往外面拉着,说:“好,我跟你去!”
他紧紧捏住我的手,又走得很快,我稍微走慢点追不上他的脚步,手就被他扯得很痛,不得不小跑着跟上他。他拉着我径直走出餐厅,穿过刚才放着生日蛋糕的厅,推开旁边的一道门进去,就看到一张粉色的大床在屋子中间。
他把我用力往床上一推,一边脱着衣服一边说:“你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