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粥熬好后,潘韩琦还没醒。
想着没经过她的许可,也不好随便去开她的电脑上网找工作,就无聊得继续在沙发上发呆。
我不否认自己是个思维极度活跃的人,多少得闲的时候,就会有特别多的想法冒出来。尤其是刚才跟朱橙打电话的时候,提到想要去掀了肖元廷的老巢,就顺着这条线一直思维涣散的在想。
从来墨尔本的第二天,自己就一直循环在,找工作生活交房租,失业再找工作生活交房租。一旦发生出现半点意外,就像现在这样,下个月的房租就会没有着落。
以前在国内,什么事情都有我爸帮我撑着,即便是开店的时候那也是吃住都不用愁。而现在,怀揣着留学的梦想来到墨尔本,去一次次的被很现实的问题击垮,然后很被动的被生活推着在走。
每天为了基本的生计忙碌,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未来,去实现什么狗屁理想。
我开始有些理解当初我说要开店的时候,我爸跟我说过的那番话了,他说:“雯雯,现在正该是你上学的年纪,如果你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想要过早的去实现自己所谓的理想,那等你真的步入社会,面对各种突发情况戳手不及的时候,你整日忙着去处理棘手的意外,让自己在温饱线上挣扎。你就会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再去顾忌什么理想。”
当时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自己做生意,觉心比天高的做着发财梦。
所以对我爸的这番话,当然是不以为然的回应,说:“都没去试过,怎么会知道不行呢?有那么多的人不上学,不也一样发财吗?等我那些同学大学毕业,四处碰壁不好找工作的时候,说不定到时候我已经是企业女强人了。”
我爸对我的想法,嗤之以鼻,说:“是,你的逻辑是没错,可你再想想概率?没有人能随便成功的,不管你上学还是不上学,而不上学要想成功,肯定会受更多的苦走更多的弯路。”
那天我们就这个概率的问题谈了很久,我爸坚持认为,不上学能有出息的概率只占了10%,而上完大学甚至完成更高学历,出息的概率至少占了50%。学历虽然只是敲门钻,但是缺了他还就真不行,金字塔的顶端,大多都要求高学历的人才,而低学历的人才能混上去的也有,却是少之又少。
之前我不懂,在墨尔本来的这段时间,我终于懂了。
大多数人每天忙于生计,渐渐的为了养家糊口,和自己当初的愿望背道而驰。而变得随波逐流开始一尘不变,然后这辈子就会格局在某一个层面,再不会有任何的突破。
在保证能顺利留完学的情况下,我不想要自己被格局。
跟朱橙说的那话,虽然是脑子里一时冒出来,我在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之后,却有了要把他付之于行动的想法。
只是,不会再跟我当初开店那样冒失了,得一点点的,慢慢来。
孟然的电话把我从涣散的思维中给拉了回来,我想着这小子昨天晚上春宵一刻,接起来电话就嘲笑着他,说:“哟,哥们儿,你这还有力气给我打电话呢?”
“你别笑我,跟你说正事儿呢。”孟然不正经了一晚上之后,忽然又变得正经起来,说:“我跟祁佩刚吃了饭,准备去中介看看工作,你要不要一块儿去?”
“工作我肯定要找啊,但是韩琦姐昨天喝醉了,我得在家里看着她呢。要不,你们去找的时候顺便帮我看看,反正养的活我的工作就行。”我说完这些,才反应上来孟然找哪门子的工作啊,连忙问:“你是说,祁佩不去David那边了?”
“不去了。”孟然羞涩的说:“我是不让她这么快去找的,但是她就说吧,还想要去试试看。”
看这样子,他们昨天晚上的一切,都进行得很愉快嘛。不仅是把孟然给收了,连带着祁佩的心好像也被收了。我觉得这也算是好事,不管能不能行,总得要踏出那一步试试才知道的嘛。
其实按照孟然的性格,大概是不会让女朋友出去再工作的,他家里给他的零花钱,足够养活他和他女朋友两个人。但是现在他的女朋友是祁佩,祁佩自己提出想要迈出她以前认为不可能的一步,孟然也只能是支持。
他在电话里趁着祁佩上洗手间的功夫,悄悄跟我说,等会儿去中介的时候,他打算让祁佩随便找个工作混着就行,他会给中介的人一笔钱,然后当作祁佩以后的工资,只希望她不再回酒吧去上班。
我酸着孟然,说:“行啊你小子,还是个做好事不留名字的暖男嘛。”
孟然呵呵的笑着,说:“这都是跟闵少学的。”
“警告你啊,以后少在我面前提他!”
我严厉的警告着孟然,没想他却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那怎么还能不提呢,他就是我的偶像!要不是受了他的影响,我的情感世界还是一片迷茫呢。”
“哟哟,那你说说,他到底是怎么给你指点了迷津?”
“这是秘密,我不能告诉你!”孟然还跟我卖起了关子。
我也懒得跟他继续说闵天佑的话题,就把朱橙在电话里跟我说的,关于David的事儿转达给了他,让他也跟祁佩说说,David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怖,上学上班回宿舍,不给他们任何的机会,也不至于会缠着祁佩不放的。
孟然说好,等下他们逛街的时候,他再慢慢灌输给祁佩。
“嗯,那你们先逛吧,有了消息给我打电话。”
我是欣慰的。
看着祁佩从单纯,一点点的陷入肖元廷的复杂中,然后差点变得堕落。而孟然及时从我身上回头,把目光转移到了祁佩的身上,两人阴差阳错的就那么滚在一起。看似觉得荒唐的事情,忽然就变成了好事,祁佩一夜之间又变回了单纯。
对他们,我祝福吧。
潘韩琦一觉睡到了晚上7点,孟然他们都去看好了祁佩的工作,还是在一家美甲店里。谈好的日薪是150,跟祁佩在酒吧里上班差不了多少,但是孟然私下给了中介钱,不让祁佩上那么长时间的班,也会更轻松些。
然后他们还帮我问了下工作,有家办理留学的中介,刚好要找个兼职的对接。就是国内有学生要出来留学之前,得帮着他们办理好相关的手续,如果他们申请了地接服务的,到了这边我再去接到语言学校,安排下。
但是对方的要求是,在这边留学一年以上的才可以。而孟然私下给了中介祁佩这边的费用,中介表示可以帮我引荐去面试,是否录用要看面试的时候,我对当地的熟悉程度,如果够了解相关的东西,也可能会破格录用。
这在我看来,比起去餐厅上班什么的,那当然就算是高级的工作了。
连着跟孟然说:“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面试?”
“就在这两天吧,祁佩总说你特别适合这个工作,你能说会道的跟人接触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在面试之前,你就要赶紧多掌握一些你不了解的知识了,面试的时候一定要让人觉得,你比来了墨尔本一年的人,还要了解才行。”
“那我知道了,晚上我加加班。”说完我就想到,看资料少了电脑那也是不行的,于是干脆又跟孟然借了电脑。
他说没问题,等下他和祁佩吃完晚饭后,就帮我把电脑送过来。
潘韩琦醒来的时候,孟然和祁佩刚刚拿着电脑回宿舍。
虽然觉是醒了,但潘韩琦的状态很差,从床上起来蓬头垢面的,就坐在沙发上愣神。面色苍白得整个人看起来,一点儿生气都没有,不管我跟她说什么,她都是一个劲儿的喝冰水也不和我说话。
她这幅样子,也把祁佩给吓到了。
进来就坐在她身边,不停的问:“韩琦姐,你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觉得从闵少来了墨尔本那天开始,你好像就不对劲儿啊,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啊。”
孟然拿着电脑去了我们卧室,在帮我们连网线,听到祁佩说这话,也探出头来说着潘韩琦,“对啊韩琦姐,你平时都挺照顾祁佩和雯雯的,可别觉得我们都比你年纪小,有什么事情不好跟我开口啊。”
潘韩琦忽然用手捂住脸,把头深埋在双腿之间,痛苦的感叹着说:“我怎么会认识你们俩啊!”
这话把我给吓到了,心想该不是潘韩琦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情,跟我和祁佩有什么关系?连忙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韩琦姐,你别吓我们啊,到底是什么事啊?是不是因为我们,肖元廷他……”
潘韩琦像是很讨厌我似得,晃了晃身体把我的手给甩了下去。
她这样子,好像真是我把她给惹了似的,顿时心里就更是慌了,说:“韩琦姐,你有什么就直说吧,我到底是哪儿得罪你了。你这天天的闷在心里也不说,让我们着急就不说了,你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啊是不是?”
“是啊韩琦姐,你看我跟雯雯,虽然打打闹闹的过来了,但是我真是有什么就说的,即便不高兴我也要大声的骂出来。其实有的矛盾啊,你给说出来那就不是矛盾了,老这么憋着会出事儿的啊。”
潘韩琦的性格还真和祁佩不一样,她平时处理很多事情就圆滑,比如之前肖元廷的事,她总是两边和稀泥的态度。而现在即便她忍不住的,把对我的不满表现得很明显了,我和祁佩在旁边轮着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就是不说。
这样子,倒是真的跟我妈妈之前生我气,赌气回外婆家里的状态很像。
要是真的说出来跟我大吵大闹一架,我还觉得没什么,可就是这么忍着不说,然后我又很清楚的感觉到是因为我她才这样的。反而弄得我心里不舒服,不敢去惹她,小心翼翼的哄着她。
我和祁佩轮番安慰了两个小时,到孟然帮我把电脑的网线接好,潘韩琦始终都那么深埋着,偶尔像是在抽泣,大多数的时候就在那发呆,想着自己的心事。
最后祁佩要走了,她说晚上要去孟然那边住。
潘韩琦才抬起头来调整了下呼吸,说:“不会吧祁佩,你又跟孟然好上了啊?”
祁佩看潘韩琦终于开口说话了,趁机带着讨好的口吻挽着她的脖子,说:“是啊韩琦姐。而且啊,我又重新找了个美甲店的工作,以后不会去酒吧上班了。要不是因为我跟雯雯大吵大闹那么几次,说不定我跟孟然还是对立面,现在也不会在一起呢。所以你说说,这哪儿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嘛,说出来大家一起就给解决了的事情。”
潘韩琦并没有就这么被祁佩给带进沟里,抿嘴笑笑,说:“恭喜你啊,时间不早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祁佩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潘韩琦这么淡漠的表情,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孟然和祁佩离开了之后,潘韩琦并没有再给我和她说话的机会,起身说自己挺累的,就去洗了个澡又关进了卧室。想着自己就要去面试,而她确实摆出一副不愿意搭理我的样子,我也就没再去敲门,回了房间赶紧搜集资料看。
为了让自己在面试时,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些,我先是调出墨尔本的地图,把所有的地方都死记硬背一遍。然后再从留学手续开始,好好的了解下这个行业。越是了解得多就显得自己越是专业,即便不专业吧,人家看你这么努力的了解这一行,说不定就真的能够录取了呢?
孟然也说,如果真被录取的话,那就是按照签证上面的工作时间标准上班,会签订劳务合同按照月薪来算工资。总之如果能去到那机构,就会再没有了以前打黑工的日子,也算是相对的稳定了下来。
所以这样的机会,我怎么不该去努力一下?
我泡在网上看到凌晨4点,终于是困得睁不开眼睛,上了个早上8点的闹钟,想让自己先眯一会儿。明天起床上完课,利用下午的时间再对着地图骑上自行车,几个大学的本部和分校都去转转,再熟悉下。
关上电脑,世界就清静了下来。躺在床上,又隐约听到那边潘韩琦的哭声,和像是在跟人争执的声音。
翻身起床走到她卧室门口,想着敲门问下她需不需要帮助,但是大概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房间里顿时又没了声音。我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可回到我房间后,她的哭声又很清楚的传来。
来回折腾了好几趟,潘韩琦在房间里小声说:“罗雯雯你睡吧,别折腾了!”
我敲敲门,说:“那韩琦姐,你要不要喝水什么的?”
“不用。”
潘韩琦的话音刚落,我卧室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大半夜的这个点,我倒是想不到谁会给我打电话的。回到卧室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闵天佑!
凌晨接近5点了,他不会不知道这个点,是我睡觉的时间吧?
我本能的想着不去接,但是他的名字就像是有什么魔力,鬼使神差的我就按下了接听键。那头的闵天佑,就像是知道我还没有睡觉似的,说:“雯雯,你还没睡吧?”
我不想跟闵天佑多说什么,就装着迷糊的样子,说:“睡了。”
“我知道你还没睡。”闵天佑很自信的说,“这几天给你发视频,怎么你同宿舍的都说你不在呢?你这一天天的,又跑哪儿野去了嘛?”
“我在宿舍,没去野。对了,以后没事儿你别跟我弹视频,这几天我忙的,没空搭理你。”
“哟哟,小样儿,很傲娇嘛!”闵天佑嘲笑着我,说:“以我的推断啊,你一定是跟你宿舍里其他人又发生矛盾了,要不然不会我给你发几天的视频,人家都说你不在对不对?来,跟哥说说,你又怎么把人家给得罪了?”
“闵天佑你神不神啊,怎么我一跟人有什么问题,你就觉得是我把别人得罪了呢?你怎么不想想,万一是我也不知道的原因,别人就不愿意搭理我了呢?”
跟闵天佑说话的时候,还是跟以前那样习惯性的不过脑子。等说出来后才发现,特么闵天佑在套我的话,可悲的是我还就那么承认了,我跟潘韩琦最近确实关系紧张。
闵天佑在电话那头笑着说:“哈哈,我就说嘛,你就跟人闹得不愉快了吧?那你跟哥说说,怎么回事啊,我帮你分析分析,看能不能缓和下你们的关系嘛!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你说天天心里都憋着气,多难受啊!”
“我没憋气,是她憋着。”
我就这么被闵天佑一点点的带去了沟里,顺着他的话就坦白了这几天我和潘韩琦的状态。然后吧,等我们打完电话之后我才发现,自己都没来得及问他,难道这么晚给我打来电话,就是问我最近是不是跟室友发生矛盾了?
等我想起的时候,连忙给他回拨过去,想问下是不是孟然告诉他的。然后电话打过去,却一直是在通话中,后来我实在是太困了,没等打通他的电话,就给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也是匆匆忙忙的,先去学校上课然后再去街上溜达熟悉地形。到傍晚的时候孟然打来电话,说中介通知他让我明天早上10点去那边面试,最好不要迟到。
我顺着就问了孟然,昨天晚上他离开了之后,有没有给闵天佑打电话,告诉他我和潘韩琦的事情。
“没有啊,再说你跟潘韩琦什么事?不是她心情不好,闷在心里也不跟你们说么?”听孟然说话那口气,好像真的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的样子,我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说那就没事儿了,我得早点回去再看看资料,明天去面试。
我想大概是我在墨尔本之后,遇到的都是倒霉事情,上苍终于眷顾了我一次。第二天的面试,那真的是异常顺利,因为面试的时候一起有5个人,其他四个都是来了这边三年多的,但显然没有我珍惜这份工作,也没有我做过那么多的功课。
虽然硬件上,我比他们来差的不是一点半天,但因为我这两天几乎都不眠不休的在做功课,对方问我什么我都能说得出来。再加上出的那几个临场发挥的题,比如说,留学生来了这边之后,往往用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我们应该怎么给他们提供帮助,不至于让他们在来的第一时间就找中介退费?
这种情况我和祁佩都遇到过,简直就算是切身体会了,回答起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而这样的情况,还真的是蛮多的。很多时候中介为了招揽生源,会隐瞒在这边的真实生活水平,给一些不大富裕的学生家长吹嘘,说算上中介费的话,来这边一年也不超过10万。
国内很多家庭父母省吃俭用,也能攒下十万。然后给了一大笔中介费之后,等子女过来才发现,根本不是中介说的那个样子,几乎不算中介费,一年十万也很困难的。
所以,就机会存在很多留学生过来后,就发现被中介忽悠了,要求中介退费要求回国。
而我作为地接,是他们来这边后第一时间接触到的人,如果我都不能处理掉这些小问题,那就会给中介惹来大麻烦。
面试比我想象中的顺利,试用期是三个月。并且中介考虑到留学生的实际情况,试用期的时候工资会周结,等有了一定的积蓄,并且转正签合同之后,才会变成月结。
瞬间,我所有的问题都给暂时解决了,而我也算是,真正在墨尔本稳定了下来。
从中介事务所出来,我欢天喜地的给孟然打电话问他在哪儿,想要和他们一起去中国超市买火锅底料,然后晚上回到家里煮火锅庆祝下,要是能让潘韩琦不那么郁结,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是等我把话说完之后,孟然忽然“哇——”一声就哭了起来,声音都带着颤抖的说:“雯雯,你不是说David不会来主动找麻烦的吗?但是现在祁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