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是从沙发上摔下来时被惊醒的,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人还有点晕,毛毯早掉在地上了,我闭着一只眼还没睡醒,刚站起来就和打开卧室门走出来的霍俞成打了个照面。
视线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又移开,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他径直走向门口,道,“那么介意和我睡一张床,不管我也可以,没必要在自己家还委屈自己。”
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火,妈的他还不高兴了,我现在屁股还疼着,这都是被谁逼得我有床不能睡半夜睡沙发的!
我也没给他好脸色,哼了一声说,“你要是不来,我也不至于在自己家里睡沙发!”还要受这种不能言说的罪!
停下脚步回头看我,霍俞成嘴唇慢慢抿成一线,盯了我几秒才说,“那真是抱歉!”拉开门跨出一步,谁知道正和准备按门铃的艾渠四目相对。
霍俞成翘起唇角,头也没回道,“看来你还真是挺如鱼得水,麻烦让开。”侧身从艾渠身旁直接走过去。
艾渠走进来带上门,伸手指着后面,有些迟疑,道,“你们……和好了?”
“没有。”我抓了抓头发弯腰把毛毯抱起来走进卧室,叠好塞进柜子换好衣服出来,正看见把带来的早点摆放在餐桌上的艾渠,问道,“你怎么这么早来我家了,也没打个电话说一下。”
艾渠顿了顿,“是,打扰到你和……”
“想什么呢。”白他一眼,我走进卫生间挤牙膏洗漱,一边道,“他昨晚喝醉了,梁译喆直接把他送到了我这里,我就留他住了一夜。”漱一口水开始刷牙。
“原来是这样,你昨晚睡沙发的?”他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听声音似乎也没其他别的意思。
“是啊。”洗完脸拍完护肤品走了出来,我坐到餐桌前开始吃粥,一边道,“谢谢你的早饭,那你找我什么事?”
艾渠在我对面坐下看着我吃,道,“没事,今天我休息,就想给你带一份早餐,听说你回孟氏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还行。”咽下粥我道,“我要是认真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了的,况且杨玉兰想抓财政大权所以留在财务部总监位置,她也管不着我,倒是她,别被我抓到什么把柄才好。”
点了下头,艾渠道,“我能问问为什么你忽然就回去了?你不是很反感杨玉兰在孟氏,说只要她在,就不会回孟氏接手管理吗?”
我含着勺子思忖了两秒,道,“那时候年轻,意气用事,其实我要是一直不回去,反而更让她称心如意,我爸说了,等孟娇娇毕业就让她去公司帮忙,我哪里能便宜了她们母女,孟氏是我妈陪着老头一起打拼守护出来的,让她们坐享其成,想都别想!”
艾渠看着我不由露出微笑,“这才是我认识的孟瓷,谁让你不舒服了,谁也别想自己舒坦。”
“原来我这么睚眦必报?”我调笑一声,忽而又想到什么一下淡了笑容,推开碗说道,“不早了,我该去公司了,这些我晚上回来再收拾。”
“好,我送你。”艾渠起身帮我拿起一旁衣架上挂着的外套递过来,“今天风大。”
“谢谢。”我接过穿上,拿起包和他一起出了门。
走进办公室刚坐下,叶灵就敲门走了进来,她放下一叠文件道,“孟总,这三年的报表我都核对好了,这些有问题的地方也整理出来了,您过目。”
看着她眼睑下淡青色黑眼圈,我道,“这都是你熬夜做出来的?”
叶灵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道,“怕孟总您急用,我只能抓紧一点了。”
手指点着那几张薄薄的纸,我道,“通宵赶出来?睡眠不好不会出现漏掉或者错误的地方吗?”
她愣了愣,忙保证,“不会,做好后我又检查了一遍,绝对没问题,请孟总放心。”
我这才露出笑容,“别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交给你的任务,你要认真不出一点错乱的完成,这样连续通宵的赶,会影响工作质量,好了,放你半天假,回去好好休息,免得说我新官上任三把火,虐待员工。”
叶灵松了口气,有些喜悦,“谢谢孟总,我一定努力保持最佳状态好好工作,我还行,不用休假,今天晚上回去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啰嗦,给你带薪放假还不高兴,行了,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吧,别废话。”
看着叶灵走出去带上门,我才拿起她核对的账单看起来,这三年里杨玉兰大小数目共超五十多次给杨威报销模糊超额经费,总共加起来的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另外还有几笔大数目的支出达百万,款项去向有公司活动运营等支出,也有未记录的备注去向,但细心的叶灵做过核实,均和总金额不对不上号,账目十分不清楚。
杨玉兰在想什么?怎么就敢把这样的账目给我。
兀自沉思许久,最后我决定先保留这份账单,现在找她麻烦未免有些不适合,还是等一等吧,她显然也有恃无恐。
中午收拾东西准备出去吃午饭,却和刚好拉开办公室门的陆又铭碰了个正着,不由自主我们都停下了脚步,最后还是陆又铭先开了口。
“跟我来。”说着率先走了。
我本来不想去,想到他昨天甩脸子的态度就不高兴,是我多管闲事我也无话可说,可他也太过分了,也不想想要不是我他在洗手间就要被人强了,这要是运气不好又被人偷拍偷听,他还有什么脸继续活下去,我倒要看看他想说什么!
坐进陆又铭的车他开出公司到了附近的一家中餐厅,顾自点好菜才把菜单给我,我随便点了几个合上菜单交给服务员,等服务生走后问道,“不会是特意来请我吃饭的吧?有什么话就直说,给我警告也好,威胁也罢,我都不接受,因为我不会多管闲事第二次,对你的私生活我也没兴趣。”
陆又铭好看的眉毛拧了拧,慢慢又松开,沉默了一会,道,“昨天是我态度不好,对不起。”微微偏过脸似有些难以启齿,“也……谢谢你。”
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陆又铭和我道歉?还说谢谢?毫不避嫌的直接打量他,直看到他脖子上泛起可疑的粉色,表情也变得隐忍我才吐出一个字。
“哦。”
“哦?”眉头又皱了起来,陆又铭略显不悦,“你只有一个哦字?”
往椅背一靠,我耸了耸肩,“那不然你要我说什么?”清了清嗓子我装腔作势道,“没关系,我没那么小气,昨天救了你还被你毫不领情的呵斥都是我自找的,谁让我多管闲事呢,嗯?你想听这样的话吗?”
陆又铭憋红了脸,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好久才说,“昨天是我态度不好,但不论是谁,那种情况下被人看到都不会有好脸色,你要是想宣扬开我的性取向我也不怪你,反正都是事实。”
“我说了,对你的私生活我不感兴趣,你要是真不害怕,就不会约我吃这顿饭了,我可不会认为你是特意来和我道谢,或者道歉的,虽然你这个……不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轻咳一声我移开视线,“不过这不是我有资格去评头论足的事,这是你的自由。”
“这是我的自由。”陆又铭苦笑着垂下头,“我从来都不奢望有谁能理解我们这种人,别说是你们这些正常人了,就是有些同样取向的人也觉得这不正常,到了该结婚时还是会选择像个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我已经十三年没有回过家了,连我的父母都不能理解,你又懂什么。”
我很震惊,“你,你把这件事和你父母说了?”
“说了。”他像是渴极了,端起红酒一饮而尽,拿起酒瓶又满上一杯,怔怔看着杯子里酒液说,“谁不想过正常人的生活,遮遮掩掩的日子我也一个人过了十多年了,喜欢男人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不管怎么样,谢谢你能替我保密。”举杯向我,他再次饮尽。
我端起杯子看着他抿了一口,这个不易让人亲近的性格恐怕也是他下意识保护自己的表现,犹豫了一下,我道,“就算这样,像袁弘厉那样在工作上可能会经常碰到的人还是尽量避开不要招惹的好,牵扯多了早晚有一天是包不住的。”
陆又铭抬头看我一眼手指摩挲着酒杯,“我当然知道。”然后在不多谈,我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也不是会跟人推心置腹讨论心事的人,况且我们也不熟。
一顿饭吃的安静,期间在没交谈,但我对他的看法却也改观了不少,他这个人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孟瓷?”
忽然听到有人叫我名字,我扭头看去,就见梁译喆跟着几个年龄比他大的男人走进餐厅,看清我的脸后他露出惊讶表情,示意那几个人先去包间,等他们走了梁译喆立刻向我跑过来,看看我对面的陆又铭,又看看桌上被吃了一半的菜,仰头就是一声哀鸣,惹得陆又铭直接给他一个白眼,就像看神经病一样。
“孟瓷!你昨晚都和老霍那样那样了!今天居然还和别的男人约会!你对得起老霍吗?对得起费尽心思,煞费苦心的我和我老婆吗?”他声音很大,引的邻桌几个人投来异样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