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的目光热切得可怕。
我很久没有被他这么一动不动地注视过了。
我记得最后一次看见顾楠这样的目光，是在他跟我表白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迎着他这样的目光，觉得他是真的会爱我一辈子的。
“清雅……”顾楠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哽咽，两只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像一只兔子一样，可怜极了。
有一次我跟顾楠吵架，具体为什么我都忘记了，大约是件很小的事情，可两个都不肯低头的人，最后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
最后还是顾楠先低了头，冒着大雨，站在我的宿舍楼下，盯着两只红红的眼睛过来抱我。
我之前最受不了的事情就是顾楠哭了。
然而现在，我看着顾楠红通通的眼睛，心里却是荒凉一片。
像是深夜里，空旷的草原上刮过的无休无止的风。
看上去很猛烈，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带走，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顾楠几乎要把我的手给抓断了，他死死地盯着我，生怕一松开，我就消失了一样。
我看着他，两个人曾经在一起的画面，都从尘封的记忆中，翻卷而来。
“顾楠……”我说话的声音很平静。
脑海中，却是顾楠第一次看见我时有些通红的脸。
再后来，他陪我熬夜，为我煮咖啡，哄我开心，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他做了很多我很感动的事情，然而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我抬起左手，放在了顾楠的手背上。
“清雅，你终于肯原谅我了吗？”顾楠睁大了眼，脸上的欣喜没有半点掩饰。
我看着他，用左手将他的手狠狠地掰了开去。
顾楠眼里写满了惊讶。
我看着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心里这么平静过。
“顾楠，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不是从丁思梦出现的时候结束，而是在更早之前，我跟他明明已经淡了感情，还非要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拖着拖着，到了互相伤害的地步。
果然感情最怕的还是拖着。
“不，清雅，不，不要……”顾楠慌忙地还要凑过来抓我的手。
我手里拿起了一瓶酒，静静地望着顾楠。
“清雅。”顾楠的视线已经涣散到不行，喝了这么多酒，他早就醉了。他的目光费力好大得劲才终于落到了我的脸上。
我对他温和地笑了笑，“顾楠。”
顾楠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激动极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一遍又一遍，似乎在醉酒之后，怎么看我都不会厌倦似的。
我让自己笑得更好看一些。
顾楠深吸一口气，猛地抓过我手里的酒瓶，喘着粗气盯着我，“清雅，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笑着没有说话。
顾楠咬了咬牙，抓起酒瓶就仰头一口喝光了。
“厉害。”丁移孟呆呆地看着我，再看了看刚喝完酒就一头栽到了桌上的顾楠，忍不住鼓了鼓掌。
唐少峯在一旁看着我，眼里的神色，变幻莫名。
他想要说什么，可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我回过头去看着他，握住了他的手。
唐少峯的喉结从衬衫领口露了出来。
我看见他的喉结上下不自觉地滚动着，好一会儿，他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着看向我，“他醉了吗？”
“我试试。”我站起身来，瞅了瞅顾楠。
顾楠趴在桌上，呼吸绵长而粗重。
他的嘴里不断咕哝着我的名字。
我过去拍了拍他的脑袋，等他直起身子看着我，我才身处一根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顾楠，你还认识这是几吗？”
顾楠的眼神都跟着我的食指飘来飘去的，我几乎以为我都要把他催眠了的时候，他终于是开了口，“一。”
没有醉？
我愣了愣，食指和中指一起伸出来，“这样呢？”
“二……”顾楠有些不不耐烦地伸出手来，要把我的手指拍开。
不是吧，看样子确实是醉得差不多了啊。
我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唐少峯。
唐少峯淡定地抬起手，将我的食指收了回去，只用一个中指指着顾楠。
顾楠的眼神飘了飘，不等我发问，就傻傻地笑了出来，“三……”
我去，感情顾楠一直在数鸭子，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我到底比的什么东西。
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在顾楠面前伸出中指晃了几下，“你再看清楚一点，这是什么？”
顾楠的目光勉勉强强地凝聚起来，然后又散开，最后一拍桌子，不耐烦地吼道，“操！”
我愣了一下，最后收回了手，“真的醉了。”
其他三个人面色复杂地看着我把中指给收了回来。
我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多少有些奇怪，尴尬地轻咳一声，我收回自己的手，冲唐少峯抬了抬下巴，“送他回酒店？”
“我还以为你要把他扔天桥下面。”唐少峯的笑容淡淡的，一双眼睛，却偏偏深沉如海。
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头，“我还有些事情想要问清楚。”
灌醉顾楠不是我的本意，我是想知道，为什么顾妈妈那天看见我就对我特别讨厌，一直骂我。
上次我从顾楠家离开之后，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若非这样，顾妈妈的态度不会转变得这么快。
唐少峯挑了挑眉，没有反对。
丁移孟直接兴奋地抓起部长，“走，我们把他带上去。”
话音刚落，两个人就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将顾楠给横抱起来。
只是丁移孟力气太小，他刚抱了头没多久，就有些使不上力，一松手，顾楠的头就重重地砸到了桌子上。
我不由松了口气。
这要是砸到地上，出了人命，也不知是谁要赔钱。
丁移孟大概是没有想过顾楠这么重，愣了一下。
我怕再出什么事，连忙道，“少爷，你抬脚吧。”
“不行，脏。”丁移孟一脸嫌弃的样子。
我义正言辞地道，“怎么会，顾楠这种人，最肮脏的地方肯定是思想啊，所以头才是最脏的。”
丁移孟想了想，似乎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就和部长换了位置，两人将烂醉如泥的顾楠给抬了出去。
我看着丁移孟迫不及待的速度，不由抬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唐少峯，你有没有觉得，丁移孟有些猴急啊。”
“嗯？”唐少峯挑眉看了过来。
房间里面，现在就剩下了我和他两个人。
唐少峯干脆将手放到了我腰上，低头缓缓抚摸着。
我有些痒，连忙按住他的手，“你想想，酒后乱性什么的，其实也不错，顾楠要是不仅仅得到丁思梦的爱慕，还引起了丁移孟的注意，那对他不是两全其美么？”
“丁移孟才六岁。”唐少峯皱起了眉，将我的手按了下去，不让我乱动。
他的手上还缠着绷带，我不敢动作太大地挣扎。
“不是！这叫一石二鸟！”我满嘴胡言地道，“我们应该恭喜顾楠。”
“二鸟？”唐少峯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了古怪的笑意。
我一怔之后也反应了过来。
唐少峯笑着道，“那我们现在干些什么好呢？”
灼灼的热气吹在我的耳边。
我这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唐少峯已经凑了过来。
“别胡闹，我，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我的身子都不听我的使唤了，赖在唐少峯怀里，一点都不争气。
唐少峯笑意更深。
见我有些急了，才扶着我坐了起来，“对我来说，你才是正事。”
我抬头瞪着他，“公共场合，注意素质，不要撩妹。”
“我撩我老婆，这是合法的。”唐少峯说着，又在我的耳朵上面亲了亲。
唐少峯闹够了，才慢悠悠地放开我，“还能走吗，要不要我抱你上去？”
“不用。你技术还有没这么好！”我推开唐少峯，也不理会他，自顾自出了房间，去找顾楠他们。
唐少峯在后面低低地笑出声。
我连忙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