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我叫醒宝灵，很快收拾好东西，坐上第一班公交车离开了这里。
“宝灵，你想去哪儿？”我翻开手机地图，拿给她看。
宝灵歪着头，很认真地看了会儿，伸手一按，“就这儿吧！”
我低头一看，她指的是一座叫辽远的城市，地处偏北，离这儿差不多四百多公里。
赶紧上网查了查，辽远刚好不在顾言城的势力范围内，我怕再出现漓城这样的情况，于是多搜了些八卦。
辽远最大的企业是MK股份，这家公司的业务跟顾氏的产业一点儿不搭边，可让我诧异的是，六年前顾氏竟然尝试过收购MK，不过失败了。
那也就是说，这两家有过节……我略微放宽了心。
这里，可以当作暂时的歇脚之地。
飞机火车当然不能做，我只能带着宝灵辗转于各个长途车站，在颠簸几天以后，终于来到了辽远。
这是一个靠北的城市，虽然还没到冬天，森森的寒意却笼罩在街头。
陆萧凡给我的银行卡都被冻结了，还好支付宝里有几万块钱，我想办法把钱挪了出来，换成了现金。
坐吃只会山空，有了上次的经历，这回我学聪明了。
辽远是北方最大的一座城市，繁华程度不亚于江漓两城，物价有高有低。
我带着宝灵游走在这座城市，住着最便宜的家庭旅馆，吃着最简单的便餐，竭尽所能地节约钱。
目的只有一个：找到合适的项目，自己开店当老板。
我很清楚，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像陆萧凡那样宠我爱我，让我任性地带着孩子上班。
如果要兼顾宝灵和工作，这是唯一的办法。
连续十几天跟我奔波在街头，宝灵悄无声息地瘦了，水汪汪的大眼也失去了灵气，可她一句抱怨都没有。
心疼，却不敢明说，只能咬牙撑住，怕一挑明，我和她，都没了坚持下来的勇气。
兜兜转转一圈，竟然来到了MK股份附近。
这家公司也是独立的一栋大楼，旁边有一条小巷，全是做餐饮的。
我很诧异，像这样的大企业，公司都是有食堂的，可看那些小店的生意，似乎都还不错。
一问才知道，整个MK有一千五百多号员工，食堂吃腻了，偶尔会出来觅食，也正是这个“偶尔”，养活了这里十几家小店。
绕着小巷走了一圈，发现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有间小阁楼，里面只堆放了些杂物，于是好奇地询问了隔壁小店的老板娘。
“哦，你说这儿啊！”估计是闲来没事，老板娘一下打开了话匣子，“以前这家是做中式快餐的，有天送外卖的小伙子不小心把汤汁洒在MK股份老总的身上，后来这家店就搬了，说是MK不允许在这儿做生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司下的命令，总之不管是谁在这个地方做餐饮，这家公司的员工都不买账！久而久之，这儿就空闲下来了！”
听完这番话，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堂堂一家大企业的老总，未免也太小气了吧！可是……
我抬头仔细看了看贴在门上的“招租启事”。
“无转让费，租金可商议。”
这句话着实让我心动，本来我的资金就少，若是算上房租加设备，肯定剩不了多少，没转让费是再好不过了，店铺上面还有个小阁楼，好好收拾一下还能住人，这样我和宝灵的住宿也就一并解决了。
其他的都很好，可作为维持生计的客源，却是最大的问题……
“妈！”宝灵悄悄拉拉我的手，“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女儿的一句话，瞬间打消了我的疑虑。
“好，就这儿了！”我低头冲她笑了笑。
谈判很顺利，房东巴不得早点儿把这块烫手山芋甩出去，所以对我提出的价格没有任何异议。
预付了半年房租，终于拿到门钥匙。
我和宝灵一扫之前的疲惫，精神抖擞地开始装饰我们的小店。
下面的店铺墙砖都是贴好的，只需要买些设备就好，倒是上面的小阁楼，花了我们不少的心思。
墙纸是在文具店买的，全是卡通的动物贴纸，把四面墙弄得花里胡哨的。
一张硕大的床垫，几乎就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积，没办法，只能从二手市场淘了些小家具，勉强摆进去。
尽管简陋，怎么说呢，还挺有家的感觉。
隔壁老板娘陈姐见一直是我们娘俩忙里忙外的，就好奇地询问原因，于是我告诉她，我丧夫，是带着女儿来辽远谋生活的。
没想到陈姐一下就爱心泛滥，自告奋勇说要帮我们，所以我几乎没怎么费心，就有了厨房的所有设备，就连外面的桌椅，也都是她淘汰下来送给我的。
她还好心地告诉我什么样的菜品在MK好卖，甚至把自己的拿手绝活儿教给我，丝毫不介意我是来跟她抢生意的。
此时已入冬，天气愈发寒冷，而我却在这个陌生女人身上感觉到一丝暖意。
小店筹备很顺利，取名叫“萧凡快餐”，当陈姐问起名字的由来时，我笑了笑，告诉他这是我老公的名字。
我又改了名字，取陆萧凡的姓，叫陆欣，宝灵也不例外，在家里训练了十多天，她终于记住自己现在的名字是陆灵。
萧凡，现在女儿终于跟你姓了，你高兴吗？
在快餐店开张前一天，我买了很多纸钱，和宝灵来到河边。
宝灵很不解，问我烧纸有什么用，我告诉她，这是传达思念的一种方式，你有多想陆叔叔，就烧多少的纸钱。
于是她很亢奋地把所有纸钱堆在自己面前，很认真地一张一张撕进火堆。
几乎每隔两天，她都要问一次什么时候能见到陆萧凡，我不敢告诉她真相，只骗她说陆萧凡去了很远的地方出差，要很久很久之后才能回来。
火光映射出她无邪的脸庞，我痴痴地望着她，心如刀割。
陆萧凡总是告诉我，他不期待宝灵能叫他爸爸，只要能冲他笑一笑，他都心满意足了。
可萧凡，你知道吗？我们都低估了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如果我能早些察觉到宝灵真正的心思就好了……
现在，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萧凡快餐”顺利开张，到了中午饭点，从MK大楼里涌出来很多人，我让宝灵守店，自己则开启疯狂地发传单模式。
我在宣传单上标注了极低的折扣，当这些人看第一眼时，兴趣都很浓厚，可目光下移到底部的地址，又都摇了摇头，把传单还给了我。
再回望一眼店铺，除了我的快餐店，其他小店几乎全都爆满，只有我的店门罗可雀。
宝灵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打着呵欠，一脸的茫然。
开业第一天，业绩为零，看来是我低估了在这个地址开餐饮的阻力。
这样下去，关店是迟早的事，我把所有资金赌上，不是为了让店倒闭的。
该怎么办呢？把宝灵哄睡之后，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看来这事儿还必须找源头，也就是MK老总身上……
说干就干，我迅速开始查找这家公司总裁的资料。
令人失望的是，网上除了姓名和年龄的记载之外，就只有一张背影照。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人很高。
MK总裁席远辰，35岁，这是我仅能掌握的信息。
唉，不管了，先混进去再说吧！
第二天中午，生意仍然没有起色，我也不慌，先弄了份外卖，然后跟宝灵叮嘱了几句。
宝灵点点头，提着外卖盒就往MK走。
这条小巷和MK公司隔着一条马路，我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宝灵前行，直到她顺利过了马路，这才松了口气。
陈姐之前说过，MK公司管理很严，外卖只能送到大门口，让员工自己下来拿，这样其实挺麻烦的，所以他们更愿意出去吃，几乎没有人会点外卖。
果然，宝灵在大门被安保拦了下来，安保蹲下来，很有耐心地跟她解释着什么。
宝灵呆呆地望着他，然后很乖地把外卖盒递到安保的手上。
就在安保接过手的瞬间，丫头突然一转身，朝半隙的玻璃门冲去。
另两名安保迅速反应过来，可还是抓了空，宝灵几乎毫不费力地就钻了进去。
尽管有类似于地铁那种进出设备，可也没能拦住宝灵娇小的身躯，一猫腰就钻了过去。
现在正值用餐高峰期，进进去去的员工很多，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OK，该我出场了！
我系着绣有快餐店名字的围裙，一边叫着宝灵的名字，边朝MK大楼走去。
此时门外只剩一名安保，他似乎很焦急，不停地对讲机跟人通话。
“大哥，请问看到我女儿了吗？刚才我让她送外卖来着！”我瞪大双眼，一脸无辜。
他愣了愣，满含怨气地瞪了我一眼：“你怎么当妈的！孩子这么小，就让她出来干活儿！”
“唉，我也是没办法啊！”情绪早就酝酿好，眼泪喷薄而下。
安保吓得不吭声了。
“我丈夫刚去世，店里就只有我和孩子俩个人，这不没办法吗？才让孩子跑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