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跟何伯都已经离开了顾家。别怪少爷，他也是不得已，少爷把我们安顿得很好，我和何伯马上就要住进养老院，环境条件都不错，你也别挂念。少爷他胃病严重，你要多注意他的饮食，一定要提醒他每日三餐都要按时吃。还有，少爷小时候坐电梯遇上些事，如果再遇上故障，记着一定要安抚好他的情绪。吴妈和何伯都祝你和少爷能一辈子幸福，愿上。”
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可，还是真心对我。
一股暖流从胸膛涌过，心情一下就好起来。
我想了想，又伸手在其他衣服上掏了掏，果然，悉悉索索掉了十几张同样的叠纸，里面全是相同的内容。
他们大概是怕我看不到这信，才做了这么多准备，真是辛苦了。
吴妈，何伯，一年以后，你们就能回来的。
换上红裙，化上淡妆，气色还不错。
走下楼，顾言城已经换上中山服，正认真看着电脑。
傻蛋摇着尾巴，在他身边蹦来蹦去的，似乎在求抱抱。
顾言城没理会，伸出长腿驱赶，可傻蛋契而不舍地往上爬，他终于还是妥协，把傻蛋抱了起来，然后放在膝盖上。
这画面，看着挺暖的。
刘妈端出盘子，把上面的碗一一摆在餐桌上。
我坐下来，这才发现面前是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油层很厚，旁边配了份小菜。
大清早的，居然就吃得这么油腻。
不过，闻着挺香的。
面的味道不错，小菜也好吃，或许是真饿了，一大碗面，没一会儿就全下肚。
刘妈笑得眼角眯成了缝。
“哎，这鸡汤啊，是深山老母鸡加人参炖的，松茸也是野生的，少夫人啊，你就可劲地吃，养胖了身子，才好给老爷添孙子！”
本来还想讨碗汤喝，听了这话，顿时没了胃口。
这时，傻蛋发现了我，立马从顾言城身上跳下来，扭着屁股跑了过来。
我轻笑，弯腰把傻蛋抱起来。
这丑东西，就掘着鼻子在我身上拱啊拱。
还好，家里有这家伙在。
跟它玩闹时，顾言城走了进来，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走吧！”
左手提起我的包，右手揽住我的肩膀，显得十分自然。
我悄悄冷哼，然后很乖地依靠着他，留给吴妈她想看到的背影。
上了玛莎拉蒂，我拿出手机，才发现早就没电，于是赶紧连接上汽车的电源。
一开机，无数个短信提示跳出来，都是戚芸和简逸达打过来的。
昨天我只记得跟顾言城发了脾气，之后的事就一概不知，难道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干嘛要这么着急找我……
偷偷瞄一眼顾言城，他正专注地看着前方，手上的方向盘很熟练地向左向右。
应该没什么事吧，于是回拨给戚芸。
还没响一声，电话便被接起来。
“姐，你没事吧！”
我一下子笑了。
“没什么，昨天喝多了，睡一晚上就好了！”
戚芸那边沉默了。
我突然反应过来，她问的，应该不是这个。
“戚芸，怎么了？”
“你，你没看新闻？”
我一愣：“出什么事了吗？”
难道我昨天酒醉把顾言城的事全给抖出来了？不像啊，若真是这样，我跟他不可能如此和谐地坐在同一部车里……
“老东西在你们结婚的酒店门口哭闹的事，网上已经传开了！”
立马挂断电话，打开网络，翻出微博。
果然，“顾氏集团新晋总裁夫人是不孝女”这几个关键词居然上了热搜，老东西坐在门口，就跟唱京剧似的，一段接一段地哀嚎。
没人怀疑她的身份，因为她那样儿，活脱脱一个中年版的我，所以话题在网上发酵很快，特别是江城本地人，骂我骂得十分难听。
“怎么会这样？”我皱起眉，喃喃自语。
“媒体那边我已经压了下来，但还是被围观的人拍下，传到了网上！”顾言城应该是猜到了我话中所指，很自然地接下我的话。
“那怎么办？”我急了，“要不开个新闻发布会什么的，把事实澄清一下？”
“澄清你不该姓戚？”他皱起眉。
倒吸口凉气，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戚渺渺，她是你母亲，这是事实！网上只会抓住你这一点做文章！难道你不明白？”说完这句，他冷哼一声。
我哑然，没错，不管她对我有多不好，我成了总裁夫人，而她仍然是乡下人。
舆论的导向都是同情弱者的，光就这一点，我就占了下风！
若是再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趁此机会煽风点火，恐怕连他，也会连累到。
连累……呵呵，刚发誓以后不再连累任何人，第二天就又食言。
灾星这称号，真是实至名归。
“公司的股价已经开始出现小范围的波动，刚才已经确定，跟这件事有关联！”
我愣住了，没想到我那点儿破事，竟然会产生那么大影响。
“能补救吗？”我有些慌了。
“这几天，你暂时不要出现在公众场合，等我安排！”
“可是，要是老……于慧跑出去乱说话，那怎么办？”我忧心冲冲。
“我在房间门口安排了人手，他们哪儿也去不了！”
听到这话，我终于恍然大悟，难怪顾言城会请于慧跟他儿子去住豪华大酒店，原来是有先见之明……
略略心安，有他在，一切事都可以摆明，我相信。
汽车已经驶向大山，我摇下车窗，感受着山间拂来的凉风，慢慢平静下来。
手机又响起来，这次，是简逸达打来的，我立马挂断，然后想了想，干脆关掉手机。
还好，顾言城没在意。
我和简逸达，完全变成很尴尬的关系。
他一面很热忱地叫我嫂子，一面又说他会等我。
我以为，他只是个单纯直率的高富帅，可好像错了。
现在，我只能尽量减少跟他接触，谁都不敢保证，下一秒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也只好这样了。
正胡思乱想，鼻管两股热流下坠，手背多了几滴红色的液体。
我愣愣，立马仰起头，特么的，居然流鼻血了。
肯定是那人参炖鸡给补大了，可这反作用也来得太快了，而且偏偏又不挑时候。
顾言城正用蓝牙耳机打电话，根本无暇我这里。
我只能凭手感摸出包里的纸包，揉成小坨，塞进两边的鼻子里。
可惜，没什么卵用。
鼻子就跟爆了血管似的，纸巾一塞，立马全部染红，再换，再红，用过的纸团都快捧不住了。
我无比庆幸，还好少喝了碗汤，否则就没办法收场。
汽车突然一个急刹，我猝不及防，手上刚取下的血纸团飞了出去，弹在挡风玻璃上，然后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你流鼻血了！”顾言城很平静地说道。
难得他这么心平气和，我却哭笑不得。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根本就不用提醒……
“你有纸巾吗？”袋子已经空了，我摸索着把用过全塞进去，然后腾出一只手，递到顾言城面前。
还好，仰着头也能斜眼瞄见他。
顾言城似乎有些懵，愣了好几秒，才“哦”一声，然后四处翻找起来。
他的动作略显狼狈，和他一贯的冷漠脸形成一种很奇妙的反萌差。
我突然就很想笑，可想想自己还在喷血，于是只好忍住了。
这家伙，自理能力肯定是零。
“没有！”找了一阵后，他皱着眉，终于给了答案。
而我，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
正想挖苦他两句，暖流突然很汹涌地外冒，手上没了东西，我赶紧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脚踝一歪，身体顺势右倾，一屁股坐在地上。
惯力让我下意识地点头，暖流剧烈下流，全都滴在了红裙上。
靠，真倒霉！
我撇撇嘴，扶着车门站起来，右脚刚一触地，便感觉到针刺般的痛。
好死不死，居然把脚给崴了，还能不能再倒霉一点儿？
刚才还想嘲笑他狼狈来着，结果一转眼，自己的狼狈值比他多百倍，报应真是来得太快。
脚疼得不行，根本动不了，我只好死死抓住车门，然后埋头，任由鼻血往下滴。
汽车微微晃了下，然后“嘭”，很明显，顾言城下车了。
可是，我却一点儿也没指望他能做什么。
血越流越快，越流越多，我却无可奈何。
“戚渺渺，仰头！”
话间落，锃亮的皮鞋已映入眼帘。
“不用！那样会把裙子弄得更脏，顾言城，我赔不起！”
下巴攸地被上抬，猛不丁的，就看到顾言城上半张脸。
浓眉紧蹙，暗眸隐隐闪光。
这个表情，我差不多快熟悉了。
他，要发火了。
可，我也没惹他呀？
“戚渺渺，一件衣服而已，你觉得比自己还重要吗？”
我发誓，顾言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绝对很不好，可是我，却感觉到暖意。
虽然很明白，他是无心的。
“先回车上再说！”腰被猛然攥紧，来不及反应，便被塞了回去。
我赶紧仰起头，生怕鼻血再滴到车上。
椅背缓缓后移，额头被他手掌覆盖，然后轻轻往后按。
“先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