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吧那条街回到公寓用了大概二十分钟。
利秀接过温浅递来的头盔,把车停进车库锁好,先抬眼看了看三楼窗帘大敞,已经亮起一簇白光的落地窗,然后朝温浅特别真诚地咧嘴一笑:“小姐姐你等着,我去叫老大下来。”
初言扶额,深深地叹了口气,揪着利秀的衣领子把他拖进了电梯:“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敢把人直接领到家楼下?回头那些粉丝都跑来蹲点你准备怎么处理?老大待会儿要弄死你我可不管,喊爸爸都不好使!”
利秀笑得没心没肺:“我喜欢这个小姐姐,我觉得她跟老大简直配一脸!”
二人进门的时候,白纪然正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神色有些疲倦。老猫悠闲地霸占着他的大长腿,白纪然有一下没一下给它顺着毛。
安安静静的一人一猫,画面格外和谐有爱。
利秀放轻脚步坐到白纪然旁边,试探性开口:“老大,你……你的耳环,不是在小姐姐那里吗?”
初言靠在沙发扶手上,看着利秀小心翼翼的模样,忍笑忍得很辛苦。
利秀扭头瞪他一眼,继续说:“老大,我把小姐姐带回来了,就在楼下,你要不要下去把你们的私人恩怨解决一下,然后把耳环拿回来?”
白纪然脸上终于有了动静,眼皮掀了掀,意味不明地看向他。
利秀被吓得朝后弹开好几步,飞快窜到初言背后:“老大,你不用谢我的,我就是看你那只耳环戴了很长时间,突然摘下来一定不习惯,真的,你得相信我。”
白纪然没说话,把老猫从腿上拎下来,起身走向落地窗,朝下看去。
温浅等了一会儿见没人下楼,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导航,定位自己此刻的具体位置,然后把屏幕截下来,保存。
她现在不止是对白纪然身体的某一个部位感兴趣,她是对他整个人都兴致浓郁。
就像,她是一名画家,她很清楚自己想画的是什么,
同样,她是成年人,对于自己想要什么,也再清楚不过。
温浅倚在机车上,百无聊赖地抱起胳膊,抬头望天。
就是这片夜空,她在视频里见过的夜空。
现在,她来了。
白纪然往下看的时候,进入视野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那个女人单腿支地,懒洋洋靠在机车上,月光落在她微仰起的脸庞,是一抹恬静而纯粹的淡白。她并非粉黛未施,因为那张唇,精致且明艳,可就是这样一种单调的撞击,发生在这张脸上,很奇怪的,竟丝毫不会违和。
他开始有些相信了,这个女人在私信里,说过的那些东西。
她说,她对唇,偏执入骨,她说,他的唇,让她心悸。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这样一类人。
他从来没能忘记,很多年之前,有一个小丫头,也曾经对他讲过同样的话。
那个光影沉浮的午后,小小的她,用力仰着脸,朝他俏皮笑,软声软气地说,“你的嘴唇,长的真好看。”
而当年,与现在,这一幕究竟是巧合,还是因果循环?
白纪然有些可笑地发现,他骨子里藏得依旧是那个逆来顺受的胆小鬼,根本不敢直视任何与当年有关的人和回忆。
第一反应总是想要逃避,像是一种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
因为他很清楚,有些情绪,一旦撕开了豁口,毫米也好,厘米也罢,便都再也止不住了。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努力让自己淡忘的那场遗弃,也会随之功亏一篑。
他的灾难,与她无关。
她只是路过,刚好在那一天路过了他最深的绝望与极端。
所以啊,想起她,他也会疼,会像个孩子一样,忍不住,抗不过,渴望抓到一点温暖。
温浅余光注意到,三楼的落地窗前,有一道暗色系窗帘迅速被拉严。
她看着那个方向,轻轻眨了下眼。
老大的行为未免有点太过欲盖弥彰了吧。
温浅笑了声,觉得老大真是一个别扭又可爱的男人。
生气的样子还格外性感。
白纪然回到沙发上坐下,把老猫捞回怀里,再次陷入沉默。
利秀紧张地清了清喉咙,趴着初言肩膀小声喊他:“老大,你不下去……要回你的耳环吗?”
白纪然没理他,直接看向初言:“你下去看着他,这事儿处理不好,他就不用上来了。”
初言轻嗤,搂着利秀的肩膀出了门。
利秀困惑地拧着眉:“老大今天晚上也太奇怪了吧,看到那个什么宋栎把路堵了,直接换条路走不就好了,这又不是第一次被堵,干嘛还非得停下来跟她浪费时间。”
初言嫌弃地瞥他一眼:“因为这个宋栎觉得老大在跟她玩欲擒故纵,所以老大想着干脆来个狠的,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懂不懂?”
利秀摇摇头:“这些女孩子的心思太复杂了,这么对比起来,我就更喜欢外面那个小姐姐了。”
“你喜欢有个屁用!”初言叹了口气,“我觉得老大好像都对女人免疫了。”
利秀瞪着他:“老大怕不是准备跟老猫长相厮守吧?”
初言的脚步停在单元楼外的台阶上,拿下巴朝温浅的方向点了点:“关于老大的终身大事你先放一放,你要是解决不好这个宋栎二号,就准备好被老大驱逐出境吧,叫爷爷我也不管你。”
利秀颠颠地跑到温浅面前,笑得尴尬又诚恳:“那个……老大他……突然有点不舒服。”
温浅挑眉看了他几秒,没忍住笑了起来:“知道了,小可爱,今晚谢谢你。”
“还有一件事儿。”利秀挠挠头,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你能帮我们保密吗?千万不要把我们的住址告诉其他粉丝,要不然我会挨打的。”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温浅不可思议道,“嫌自己情敌太少吗?”
“啊?”利秀愣住了。
“我,”温浅指了指自己,“脾气偶尔很暴躁,度量还小,一旦遇到喜欢的,不管是人还是任何东西,其他人都别想染指。至于你们老大,我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他磨,你帮我转告他一声,我画定他了,人我也要定了。”
利秀反应了半晌才呐呐地问:“你是画家吗?”
“温浅。”温浅朝他伸出一只手,“认识你很高兴。”
“啊!”利秀愣得更彻底了,“你是那个印象派大师温浅吗?”
“别叫大师,我二十二岁生日刚过。”温浅看着他,有点无奈地说,“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我我我!”利秀激动得语无伦次,学着她的手势用力指着自己戳了好几下,“我是你的粉丝!姐姐,我才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