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走出文殊院的大门,白纪然才突然意识到,温浅不打招呼的出现,似乎不知不觉转移了他身处这座城市本该生出的那些低落和悲伤。
她的无赖,她的强势和霸道,她故作聪明的小心机,她回不过神时轻轻瞪着自己的眼眸。
鲜明而生动地覆盖了一切。
就像那晚在桥边,她偷偷地,从身后抱住他时,身体丧失掉的该有的抵触和反感。
仿佛是一种认知深处的本能。
身体还记得她。
他想,这次旅行,大概会成为他的一场新生。
他在那片黑色的死海里一路漂流,离经叛道,踽踽独行,看不清前方的路,就快连知觉都麻木。
她就在身后。
清晰地叫醒他,她说,前面没有路,他得游回来,游回来,才能上岸。
……
出租车停在青旅楼下。
白纪然指着面前这栋文艺气息浓浓的青年旅社,险些被气笑:“这就是你说的酒店?”
温浅跟他较真上了:“你是想说不住带星的酒店你就睡不着觉吗?”
白纪然的脸色变得有点微妙:“青旅都是跟别人合住?”
温浅翻了个白眼:“谁告诉你青旅没有单独房间的?”
白纪然被呛了一句,接不上话了。
前台小妹还记得温浅,见她进门后直奔前台,身后跟了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于是主动询问:“需要在您的房间补充登记一位入住人信息吗?”
温浅听乐了,坐到吧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白纪然:“老大,需要么?”
前台小妹愣了下,视线在温浅和白纪然脸上来来回回,尴尬地发现自己好像错点鸳鸯谱了……
白纪然的过分平静让温浅觉得无聊透了。他从钱包里取出身份证递给前台,订完入住房型和时间后,忽然偏过头来睨着她淡淡反问:“你很需要?”
温浅冷不丁被噎住,张了张嘴,下意识扭头去看憋笑憋得很辛苦的前台姑娘,下一秒整张脸就黑透了。
她用力瞪了白纪然一眼,跳下椅子扭头就走,脚下生风,风里带刀。
前台小妹清了清喉咙,好不容易才把笑意压住,向白纪然低头道歉:“对不起,刚刚是我没有搞清楚事实,我以为你们是一起的……”
白纪然摇摇头:“没搞错,我们是一起的。”
其实谁都没有搞错,如果命运不爱随便跟人开玩笑的话。
温浅刷开自己的房门,不出半分钟又退出来,气势汹汹地照着自己左边和右边的门板各踢了一脚泄愤,才算是给这个意外的小插曲画上句号。
她觉得,自己活了二十二年没碰过的钉子,估计全长白纪然身上了。
她想,她得慢慢来,哄着他,把那些颗钉子全都拔光,等他彻底被磨掉了戾气,再玩命把他往死里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