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出国了,我是问你,她去哪了?”傅子遇双手撑在我的办公桌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一字一顿的说,“安乐,别跟我兜圈子,我不是于韶南,没空陪你玩这些。”
“我不知道。”我平静的说,“她只告诉我她出国了,具体在哪,我不知道。”
傅子遇半信半疑,“你真不知道?”
“傅子遇。”我冷笑一声,“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怀瑾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们一家能把她逼出国外,也真是好本事。”
这话由于怀瑾来说缺乏说服力,但由我来说,却比任何人都能信服,我跟于怀瑾这么多年的默契,当她把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想借我的口来告诉傅子遇他的父母都做了什么?
朋友之间,纵然利用,也心甘情愿。
出乎意料的是,傅子遇没有丝毫惊讶,眸中只剩颓然,“她还是不信我?”
我凉凉的说,“女朋友跟妈妈同时掉进水里,该救哪一个,你想好了再找于怀瑾也不迟。”
一段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很难继续下去的,特别是当你还有一个处理不好婆媳关系的老公时。
我跟江宇的时候受了太多委屈,对王爱英百般忍让,江宇他看在眼里,却从来不放在心上。
而于怀瑾的性子更不是会忍让的主,不然,这次也不可能断然决定出国。
我不清楚傅子遇父母的为人,但在知道他父母连自己的孙子都可以下手的时候,对这一家人瞬间就没了好感。
豪门恩怨是非多,傅子遇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让于怀瑾回来也只不过是徒增遗憾罢了。
“我父母从来就没想过要害她的孩子。”傅子遇阴沉沉的说,“那件事我会给她一个交代,安乐,你当真不知道于怀瑾的住处?”
我摇摇头,“这件事我真不知道。”
傅子遇转身就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多了一分萧索的味道。
晚上回家的时候,我没忍住跟于韶南打听傅子遇的背景。
毕竟是于怀瑾放在心尖上的人,多了解一些总没坏处。
打听出来的结果让我觉得心惊,于韶南再有钱,他的地位也只是一个商人,跟政界交好唯一的因素就是利益。
但傅子遇不同,他家几代都是走的仕途,到了傅子遇这代,傅家一共两个儿子,一商一政,大儿子傅子琰现在已经成为江城市政府最年轻的党组成员之一,傅子遇能在商场混的如鱼得水,除了自身条件,与其家庭也是密不可分。
难怪,他家会对于怀瑾百般挑剔。
像这种世家子弟的婚姻,感情固然重要,但真正能将两个人捆绑在一块的还是利益。于怀瑾能带给傅子遇的,对他的父母而言,几乎不值一提。
我开始明白她离开的理由。
“如果我跟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救哪一个?”我脑子一抽,问了他一个世纪难题。
于韶南微微一沉吟,我突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无理取闹,无论他选择的是哪一个,我都不会开心。
“当我没问,我跟你闹着玩呢。”
他握着我的手,我心里忐忑的厉害,却见他眉心舒展开来,“这种情况,我根本就不会让它发生。”
一句话,让我觉得十分窝心,这就是我的男人,也唯独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知道我没安全感,而我也懂的他话里的意思。
救哪一个,实际上等于将母亲跟女朋友放在了对立面,傅子遇不知如何选择,是因为他妈从知道于怀瑾存在的那一刻开始,战争已经开始。
而于韶南的母亲却给了我选择的机会,我不可谓不感激。
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三叔的电话,问的还是安志成的事,我草草应付完了电话,头疼这件事到底该怎么解决。
之前的这些事,我一直都找的于怀瑾,她朋友很多,往往是一个电话过去,事情就轻而易举的解决了,现在到我这里,我却越发觉得举步维艰。
于韶南,我是不想麻烦的,原因很简单,他妈给了一年的接触时间,这一年,同时也是我的观察期,如果我处处依赖于韶南,那一年后,我不敢保证他妈会不会心存芥蒂。
很多人会把女人的自立单纯的归结为事业,也就是所说的经济独立,但那仅仅是物质上的,真正的独立是从物质到精神的一个渐变的过程,你在的时候我固然欢喜,你不在的时候我会想念,但不会有所失落。
我犹豫了许久,给赵祖平拨通了一个电话,“赵叔叔,你好,我是安乐……”
直到那头答应下来,敲定了见面时间,我才松了一口气。
赵祖平算是我父亲生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在江城公安上混的如鱼得水,只是,在父亲去世后,再也没有过联系。
人走茶凉,这道理我还是懂的,我并不怪赵祖平,人活着,现实一点,对自己,对别人都没坏处。
因为我父亲去世而失去的那些人脉,我一定会从头一点一点的找回来。
“安总,这是最新的游戏策划案,您看一下。”
曹伟拿着一份策划书走了进来,他是之前江宇从别的公司挖过来的,原本是名牌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的研究生,只不过,江宇之前做的也是互联网这一块,不同的是,他偏重的推广这一块。
我接过来,粗粗的过了一遍,华夏在公司的开业典礼上送了我一份大礼,我不能辜负他的厚望。
在对公司进行定位的时候,我犹豫了很久,曾想过要开一家室内设计公司,借fix大赛的东风,肯定能迅速招揽一大批客户。
但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做互联网这一块,于韶南惊讶过后也表示了赞同,毕竟,目前的经济形势整体处于比较疲软的状态,实体企业的风险太大,反不如互联网在国内吃得开。
当然,这也意味着我必须要接触一个相对陌生的领域,国内的互联网起步的虽然晚,但发展迅速,出现了带有垄断性质的大型企业,公司既然想要抢夺这块蛋糕,意味着必须要能短时间内迅速推出具有压倒性优势的产品。
我之前在南华集团时参与的we项目中负责的那一块子项目,真正感受到了来自互联网的魅力。
“拿回去重新做,我说过,我需要的不单单是创意,还有市场,我们要打造出来的是一款寿命至少在十年以上的游戏,这种现在已经烂大街了。”
曹伟抬眼看了我一眼,“十年?现在市场上大部分游戏能维持五年就很不错,真正能做到运营在十年以上的,也不过一个幻兽罢了。”
我淡淡的说,“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曹伟砰的一声关上门就走了。
我苦笑,曹伟说那么多,不外乎是觉得我是一个纯外行,什么都不懂罢了。
换句话说,就是名义上,我是安创公司的老总,但实际上,我什么也不是。
一款游戏的寿命,开头的制作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后期的维护与升级,如果一直停滞不前,别说是十年,连维持一年都很费劲,没有一个玩家会愿意花上一年的时间来坚持玩一个一成不变的游戏。
而我,不想在这个领域处于边缘的位置,我想要打造一款能够堪比幻兽,不,是比幻兽还有牛逼的游戏。
我想让它成为经典,不可复制的经典。
这个想法,我跟于韶南之前早就沟通过,并不是不可能,钱,我不缺,人,我也不缺,只要不缺人,就不会缺技术,剩下的,就是对市场及用户的把握。
曹伟走后没多久,尚雨菲没敲门就进来了。
我皱了皱眉,没说话,等她开口。
“那个策划你不满意?”她翘起的嘴角带了一丝讽刺的意味。
“那不是我想要的。”
尚雨菲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精致的妆容,无可挑刺的穿衣,整个人看上去艳光四射。
这种美跟宋青柠的截然不同,宋青柠固然美艳,可她的美总会给人一种距离感,而尚雨菲的这种带了明显的攻击性。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尚雨菲冷笑两声,“可是,一口气是吃不成个胖子的,反而更容易把自己噎死,安创现在的员工大部分是慕安的原班人马,骤然转型,他们根本适应不了。”
我挑眉,挑衅的看着尚雨菲,“我想过慢慢来,但是太慢,我现在不缺钱,不缺人,不缺技术,不缺推广,而且,还有你帮我,有这些条件,我为什么不一步登天?”
这句话的重点完全在那句你帮我上,我不是没有私心,尚雨菲既然来了,我不能受制于她。
在我的公司,我必须要有绝对的话语权,我前脚拒绝了曹伟的策划案,后脚尚雨菲就进来说这件事,这说明,在曹伟,不,准确的说是在大多数人的心中,她才是真正挑起公司的那个人。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没那么多时间一步步来了,于韶南的母亲只给我一年的时间,而一款游戏从制作到上市至少需要一年,我必须用一年的时间触摸到于韶南所在的那个世界,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消除于韶南母亲心中的芥蒂。
尚雨菲微微侧了侧脸,收起了脸上嘲讽的笑意,“你就算想赢我,也用不着拿公司赌,安乐,这是于韶南的钱,你以为他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我淡定的看着气急败坏的尚雨菲,“反正我们迟早是夫妻,就当作是提前享用夫妻共有财产罢了。”
我觉得尚雨菲可能是被我的厚脸皮惊呆了,不然也不至于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瞪我一眼就出去了。
难怪现在的人都喜欢看什么厚黑学,原本,整人的感觉还真不错,我绝对不会认为尚雨菲真的对我的公司这么上心。
她这么痛快来给我帮忙,原因很简单,公司发展的好,绝大部分人都会认为是她的功劳,而公司发展的不好,那就是我烂泥糊不上墙。
诸葛亮让她给当了,我绝不会当一个刘阿斗,不,就就算是刘备,也不会当,曹伟这件事,算是我耍了个不怎么高明的心眼。
让公司的人看到,我的决定并不等于是尚雨菲的决定,而我,才是在公司真正做决定的人。
中午,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跟赵祖平约定的时间了,我交代了几句,开车就去了。
我特意选在了一家茶楼,越是圆滑世故的人,反倒越喜欢这种清净的地方。
我特地提前了至少十五分钟,直到赵祖平出现在视线内,我方将车停下,“赵叔叔。”
赵祖平看见我的时候明显一愣,目光在车上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热络的笑道,“是乐乐了,这么长时间不见,都成大人了。”
我笑着跟他寒暄了几句就进了包间。
茶楼里的布置十分清幽,煮好的茶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你父亲的事我很遗憾。”
“我知道,赵叔叔,你已经尽力了。”
我父亲去世后,我去过警察局,控告江宇跟张思璇谋杀,但最重要的是没有证据,没有确凿的证据来指认当时的经过,一切都是空谈。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就是那时候,江宇在江城混的如鱼得水,我不清楚这背后到底是有什么弯弯道道,总之,赵祖平最后告诉我的结果就是如此。
官场上,尔虞我诈的程度不比商场强多少,赵祖平到底使了多少力,在那件事中扮演了个什么样的角色我也不愿深究,事情已经过去,张思璇也得到了报应。
至于江宇,来日方长。
所以,我不会怪赵祖平,每个人都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
“你不怪叔叔就好。”赵祖平松了一口气,“上次你跟我说过的事其实不难,只是,这段时间刚好涉及到岗位调动,新来的这位的脾气谁也摸不准,据说是顶上头的某位人物的儿子,所以,就不那么好操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