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显然不能理解下一班飞机的概念,年轻的妈妈头痛的解释道,“就是一个小时后。”
“那一个小时要多久?”
年轻的妈妈耐性显然不是很好,抱起小女孩,就跟着来接机的人走了出去。
我盯着那台钢琴,鬼使神差的走过去,坐下。
叮咚叮咚,许久不弹,手都生了。
我闭上眼睛,琴声,有时候就是心灵的复活,我将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指尖上,指尖在黑白间跳跃,心绪在琴声中流淌。
语言或许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情绪,但音乐却可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身旁有个人坐下,睁开眼,觉得有些眼熟,也没在意,略略错开了身子。
琴盘上又多了一双手,第一次合作,却也能天衣无缝,语言不通,音乐却可以相通。
许久没有弹的这么畅快淋漓,我在琴声中尽情的释放了自己的一切,将一个真实的自我毫无保留的展露在世人面前。
等一曲弹完,四周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我方才注意到,自己被这样围观了很久,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方才那个男人牵起我的手,微微鞠躬,撤出了包围圈。
“安乐,我们又见面了。”
我猛然反应过来,这个眼熟的男人就是南华集团的老总华夏,上次年会的时候见过的。
“你好,华总。”我谨慎的打了个招呼。
“在等人?”
我微笑的点了点头。
他没有立刻走,反而坐了下来,看样子竟是想要聊两句的意思。
“是男朋友?”
“是。”
“认识多久了?”
我皱了皱眉,虽然华夏是南华集团的老总,但是当面打听员工的私生活,这有点过了。
“很长时间了。”我含糊的回了一句,应付的意思很明显。
他却打破沙锅问到底,“你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么?”
我暗暗的紧了一口气,打定主意,如果再问关于于韶南的任何事,我立刻找理由离开。“是金融这一方面的。”
“他是这么告诉你的?”华夏古怪的看着我。
我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你认识他?”
他但笑不语,只是说,“能被人等待是一种幸福,你男朋友运气不错”
我有些搞不懂华夏的意思,想再追问,他打开手机,喵了一眼,起身说,“公司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你慢慢等。”
到嗓子眼的话只得生生的憋了回去。
华夏,于韶南,他们两个竟然是认识的。不过,这倒是不奇怪,南华集团旗下众多子公司,跟各个公司都有往来,他们认识,有些意外,倒也在情理之中。
五点,飞机准时降落。
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我站在最前面,焦急的等待于韶南出来。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看到他的一瞬间,我有了落泪的冲动,从来没想过分开的一周会这么难熬,难熬到我以为已经过了几个春秋。
“于韶南——”我毫不顾忌的大声喊道。
那头,他看见我,并未表现出多少激动,走到我跟前,平静的问道,“你来了?”
一句话,三个字,浇灭了我所有的热情。
我呐呐的点了点头,一旁的男人接过了于韶南手中的行李箱。
我伸出的手尴尬的收回来,“先回家休息吧。”
“公司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回去。”
这句话挑不出什么错,可我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委屈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等来的竟是这个结果,我以为他见到我多少会激动,会欣喜,会惊讶,我想了那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会是这种。
“这么长时间没见,我很想你。”我放低了姿态,低声道。
他完全没有反应,冲一旁的人说道,“你先送她回去。”
我说,“不用了。”
头也不回的走出机场,招了好几遍才招到一辆出租车。
许是我脸色太差,出租车师傅开口问道,“姑娘,你没事么?”
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关心,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让我有了想哭的冲动。
在机场时我忍住了,但现在,没了于韶南在身边,泪跟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流,怎么也控制不住。
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我连个原因都不知道。
“师傅,掉头,我要去大学路。”
起码,我需要一个解释。
进了房门,几天没人住,这个房间就变得无比冷清,我给阳台上的花草挨个浇完水,又进了厨房。
七点,于韶南还没有回来。
我看了看时间,打开了电视机,迷迷糊糊的躺在沙发上,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咔擦一声,是开锁的声音。
“你回来了?”
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自然而然的接过他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他神情阴郁,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跟烟味。
“吃饭了么?”
其实,这是句废话,现在都十点了,怎么可能没吃。
他没回道,坐在靠近窗户的沙发上, 外面的夜色透过窗户渗透进来,让他整个人都像是埋在了阴影里一般。
“你还没走?”
我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将桌上的饭菜一一端进冰箱里,“为什么要走?”
他声音闷闷的,“安乐,我也是有底线的。”
“底线?”
他苍凉一笑,将一沓信封扔到了我面前。
我接过,打开,全是那天我跟江宇在老房子里的照片,如坠冰窟。
“你找人跟踪我?”一句话脱口而出。
于韶南脸上的笑寒凉彻骨。
我猛然反应过来,这照片不可能是他找人拍的,而唯一可能拍到这张照片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江宇。
是他,将照片送到了于韶南的手里。
千算万算,我没算到江宇竟然留了这么一手,原来那天在老房子里,在算计的不仅仅有我一个。
尽管当时是出于报复,可照片能反映的完全是客观事实。
“我没跟他发生关系。”我镇定的开口解释道,手心里控制不住的冒汗。
“我知道。”于韶南脸上的笑容越加冰冷,他从沙发上起身,一步步的走到我面前,抬起我的下巴,一字一顿的问道,“你认为什么才是背叛?”
什么才是背叛,没有人比我更能体会到背叛的滋味了,“是不是不管我今天说什么,你都会给我扣上背叛者这顶帽子了?”
明明是不想这么说的,明明是想要解释的,可开了口却变成了这样。
“你可以报复,我让你顺了这口气,但是安乐,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被问的哑口无言,换位思考,如果是我看到江宇跟别的女人有了这样的照片,我可能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安乐,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他说,他给我解释的机会,但解释什么?所有的一切就是他看到的那副模样,照片中那个不堪的女人就是我,我就是为了复仇出卖了色相,发生与不发生关系有什么区别?
做。爱的定义对每个人而言都不一样,不是非到最后一步才叫发生关系,那是法律上的定义,与情感无关。
“于韶南,你不是我,你不可能会理解我的感受,我并不后悔自己这么做,哪怕我知道可能会是伤害你。”我哽咽了下,“现在我能活着全都是想要报复,如果今天江宇非要跟我上床,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答应。”
“我就是这么一个蛇蝎心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于韶南,你曾经看到的那个干净的女孩子在毕业那年早就死了,死在了这儿。”我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又哭又笑,“是你们亲手把她埋葬的,你们不记得了么?”
于韶南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烟雾迷漫在他脸上,我什么都看不清,实际上,我连自己都看不太清了,又何况是别人?
“我说过,江宇我可以直接帮你解决掉。”他声音闷闷的,像是从地底下穿上来的。
“那不一样。”我抬头,走到他面前,盯着他,他真的是个极好看的男人,哪怕是一个抽烟的动作,也总带着那么一丝撩人的意味,“亲手让他们痛不欲生,让他们丧失一切,唯独这样,才能洗涤掉我所有恨与痛,你可以帮我,但不能干涉我。”
他手中的香烟燃到了尽头,“安乐,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无话可说的女人,论狠,我比不过你。”
哐当一声,门在我面前关上了。
我拼命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追出去,一旦现在追出去,就意味着之后所有的行动我都会因为他而让步,但我做不到。
反正我一无所有,再失去一个于韶南,想来也是可以忍受的,我自暴自弃的躺在沙发上,也懒得换衣服卸妆,就这样鸵鸟的睡了过去。
生活还是在继续,不同的是,我的生活中少了于韶南。
我彻底的搬回了原来的家,不知道什么心理在作祟,我在于韶南的那所房子里留下了最常用的一支口红。
我白天上班专心筹备we项目,晚上就在公司准备fix大赛的作品,日子过得很充实,就连胳膊上的那道伤口也渐渐的愈合了。
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所有的煎熬都会归于平静,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如果你一眼就可以看到你60岁甚至80岁时的场景,那么,当下所经历的一切都不算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度过现在,但我知道现在的一切都会过去。
不管是江宇,张思璇还是于韶南,都会过去的。
晚上留下来加班的不止我一个,还有莫白,他本来就是个工作狂,就连宋青柠也跟着一同加班,we项目马上就要上市推出,她作为项目的第一负责人,压力很大。
偶尔我会出去帮她跟莫白买咖啡,更多的时候,是她买来一杯给我,一杯送到了莫白的办公室。
她对我的态度无形中改变了不少,至少,在我收到她买来的咖啡时,不会再感觉到惊悚。
“这儿不行,用色太重,需要换一下,还有这儿,转变的太过生硬,把这个直角去掉。”
我并不赞同莫白的说法,反驳道,“这不是生硬,这处设计的理念本来就是传统与现代化冲突,中国风与流行元素的杂糅,你看,这两个点是对应的,如果这儿去掉,那么这处也得做修改。”
莫白冷冷的讽刺道,“这儿,这儿都设计成直角,你再=不如加个盖,直接就能当棺材用。”
“古典设计本来就是将就对称。”
办公室顿时就充满了火药味,我跟他大眼对小眼,谁也不肯让步。
“莫白,这是刚完成的测试系统,你看一下。”宋青柠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我们两个都在,笑道,“正好,你也过来看一下。”
整体的运行还算不错,测试结果也很正常,莫白虽然是公司的首席设计师,但在项目运营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有什么问题么?”宋青柠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问道。
我说,“也不是问题,只是公司最新的一批设备还没到,我想是不是需要等新设备来了之后也在那上面进行测试?”
宋青柠沉吟道,“你说的没错。”
手机铃声响起,我看了眼号码,很陌生,出了办公室,才按下了接听键。
“亲爱的,这会有空么,出来见个面?”
是于怀瑾自从上次她从我家离开后,电话就一直没打通过,我悬了这么久的心终于落下,“你去哪了,怎么还失联了?”
那头,她的声音一扫之前的沉闷,“我去科罗拉多了,见面再说。”
我跟她约在了大学城附近。
见面的时候,她跟走前的状态截然不同,整个人都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不,准确的说是回到了从前那个于怀瑾。
张扬而不轻狂,美艳而不媚俗,这才是她本来应有的面目。
一进校园,频频惹得人注目,我跟她晃晃悠悠的在操场上乱逛,最终坐到了主席台上,看下面一对对的情侣在散步,还有不少人趁着晚上天气凉爽在跑步。
青春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大学。
跟他们相比,自个的确有种老了的感觉。
“怎么想起来去科罗拉多了?”
于怀瑾歪倒在台阶上,毫不在意自己衣服上沾了灰,仰头看着天空,轻声道,“我去了皇家峡谷大桥。”
“那儿有什么好看的?”
“我去那儿蹦极了。”
我猛然侧过身,“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