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价格的基础上再低百分之八。”
“什么？”周婷诧异道，“再低百分之八，那根本就没有任何利润可言了。”
“是我们没有任何利润可言。”江雪纠正了周婷的话，将一张银行卡推了过去，“这是去年的分红。”
我不得不佩服江雪在谈判桌上的手段，与别的词相比，分红两个字更能击中周婷的内心。
周婷没有问银行卡上的数额，因为她知道，这个数额绝对会让她满意。
剩下的就全部都是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我全程陪笑，基本上没再插话，想想也是一种悲哀，周萱是周婷的亲侄女，单看周婷对她的态度，就是知道她是真心疼爱。
我不知道江宇是许给了周萱什么样的利益，能让她背叛自己的亲姑姑。
利益面前，人类变得渺小而可笑。
“顺利么？”江宇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一切顺利。”
紧接着又是一条，“老婆你真棒。”
我看着这条微信差点作呕，回复了一个大笑的表情。
“晚上一起吃饭？”
“你不用陪张思璇？”我飞快的回复了一句。
“她哪有你重要。”
我觉得我一定是把自己彻底代入角色了，不然，怎么可能还继续跟他聊的下去？
“当初你明明就选了她。”
江宇回了三个字配了个小人下跪的表情，“我错啦。”
这口气，跟平日里江宇说话完全不一样，他跟我微信聊天从来不会用任何表情，而且，也绝对不会卖萌说我错啦这样的话。
“那好吧，晚上你请客。”
“今晚八点，我在believe餐厅等你。
周婷见我一直低头玩手机，笑着打趣道，“在跟男朋友聊天？”
我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周姐的眼睛。”
江雪手中的杯子一抖，半杯水就这样撒在了裙子上，周萱急忙递过纸巾，“江总，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
我笑笑，“没事就好，我陪江总上去换条裙子，萱萱，你在这好好陪周姐。”
“衣服在我车里，麻烦了。”江雪将车钥匙交给我，难得客气的说道。
“没事。”
我拿过车钥匙，到了地下停车库，顺利的找到了她的车，开了车门。
后车座上放着一个精致的购物袋，我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条崭新的连衣裙，连标签都还没来得及去掉。
新裙子？我皱了皱眉，立刻给于怀瑾打了一个电话，“怀瑾，现在马上借部手机给张思璇打个电话。”
“啊，什么？”
“别问了，记着，千万不要用你自己的手机。”
不到一分钟，于怀瑾的电话进来了，“安安，那贱人一直在通话中，根本打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果然，跟我猜测的一模一样。
“以后再跟你解释。”
我挂断电话，抱着手里的衣服，若无其事的上了楼，敲开江雪的房门。
“谢了。”很快，江雪换好了衣服，“你有男朋友了？”
“嗯。”我笑笑，“人总是失去了才发觉那个人对自己有多么的重要，还好我运气不错，还能找回。”
江雪诧异道，“你不恨那个人？”
“有什么好恨的？”我浅浅的吐了一口浊气，“当初放他离开，是我太过懦弱，我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重演。”
她看我说的不似作伪，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了，我们快下去吧，让周姐等那么久不好。”
出了酒店门，因为周婷跟江雪都喝了酒，所以，由我开车送周婷回家，而周萱则因为工作还要回公司一趟。
“周姐，我刚刚跟江总联系了，股权转让书他们会等宋青柠签字后立刻交给你。”
周婷喝的不多，毫无醉意，“小安，说实话，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周婷，“为什么不放心？”
“天上掉了这么大一块馅饼，我怕有毒。”她直言不讳道，“而且，江雪她给我的感觉并不好。”
当然不好，江雪演技再好，终究不是慕安公司真正的掌门人，话里话外缺了一分底气。
“周姐，慕安公司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很多事，江雪做不了主，说话的时候难免就多了些弯弯道道，但慕安是绝对有诚意的。”
“你说的有道理。”周婷捏着手里烫金的名片，“到底不是当家人啊。”
“这样吧。”车停在了一处红绿灯口，“周姐，你晚上有时间么？我安排一下，跟江宇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周婷喜出望外，“有时间，就是不知道江总那里——”
“没事，吃饭的时候他刚跟我发了微信，说晚上有时间。”
“那就真得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我笑道，“二人世界天天都可以过，但这合作的机会是要好好把握的。”
周婷陪笑道，“那是自然。”
送周婷回家后，我给江宇打了个电话，这次很快就接通了。
“江宇，周婷不放心，晚上想跟你见个面。”
“见面？”我听到那头他的声音明显有些迟疑。
“合作的事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这次仅仅是个私人见面。”我强调道，“周婷本来就对我们不信任，江宇，行百里着，半于九十，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我不想出任何意外而让慕安白白错过一次赚钱的机会。”
他略略沉吟了几分钟，似在权衡。
“那就今晚吧。”他绝口不提之前跟我约一同吃饭的事。
“好，七点半，在believe，不见不散。”
我刚要挂断电话，江宇的声音就透过听筒传来，“安安，你知道么，我现在常常觉得我是在被你牵着鼻子走。”
我心中一紧，不动声色的笑道，“我倒是觉得这样很不错，省的你会跑到别的女人面前打转。”
他轻笑出声，“安安，我一直在想你。”
“你有张思璇，怎么还会想我？”我强忍着恶心跟他调情。
“她永远不会取代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我将裙子上的褶皱履平，“江宇，我们多久没做了？”
话题转变的太快，江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做什么？”
我噗嗤一笑。
他很快反应过来，呼吸明显错乱了几分，“想要了？”
“你不想要我？”我故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压着嗓子说道。
“想，都快想疯了。”江宇声音激动道，“想到恨不得将你一口吃了。”
当初，是谁说像一块死鱼，毫无趣味，他似乎全忘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张思璇怀孕怀的正是时候。
“今晚，我是你的。”
我掐着时间给于韶南发了短信，“到了么？”
他很快回了我两个字，“到了。”
“我想跟你借个人。”
“谁？”
“苏扬。”
他没有问为什么，约莫过了五分钟，他发过了一个手机号，“随叫随到。”
我的心彻底放下来，开始准备fix的作品，邮箱里，莫白已经将他负责的那部分发了过来，方便跟我的进度对应上。
门铃声响，我透过猫眼一看，是于怀瑾。
“怀瑾，你怎么来了？”
她脸色很不好看，眼睛红肿，像是刚刚哭过的模样，我急忙拉她坐下，“到底怎么了？”
“傅子遇劈腿了。”
“什么？”
于怀瑾擦了把脸上的泪，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跟傅子遇没见过几次，对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但却觉得，他对于怀瑾的感情不似作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可以通过很多细节看出来，眼神最是藏不住的，而每次，我都能从他眼中看到那一分宠溺。
就比如那天买衣服的时候，他对我跟赵晓彤不可谓不尊重，在结账的时候，他主动给于怀瑾挑了一件衣服，并没有让于怀瑾感受到丝毫冷落。
那件衣服，于怀瑾当时并没有试，我后来见她穿过，号码跟气质都十分合适。
再者，那样的男人，就算是劈腿，也不会让于怀瑾发觉。
“你怎么知道的？”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我亲眼看见那女人披着浴巾从他房间里走出来，孤男寡女，就算他们没有发生关系，他就可以不考虑我的感受了么？”
我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劝她，这种痛苦，我曾经亲自品尝过，哪怕有一丝的可能性，我都不愿于怀瑾在步入我的后尘。
我轻轻抱住于怀瑾，她的泪落在我肩膀上。
“想哭就哭吧。”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我曾经想过，如果在我一开始发现江宇背叛我的时候，果断选择离开，那我的父亲跟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搭上姓名。
莫白说的没错，懦弱是人的原罪，而每一个女人都要经历过伤害后才能真正的走向成熟。
道理都明白，可当看见于怀瑾的泪眼时，我还是忍不住为她感到心痛。
门再次被敲醒，她听到敲门声，抬起脸，眼中带着恳求，“安安，我不想见他。”
我从未见过于怀瑾为了一个男人变成这般的模样。
“你先进卧室，我打发他走。”
我开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傅子遇，“你来干什么？”
他垂眸，淡淡的问道，“叫于怀瑾出来。”
我一看到他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男人的冷静有时候对女人而言是一把致命的匕首。
“她没在这儿。”我挡在门口，冷冰冰的说道。
“那请你转告她，眼见未必为实，如果她敢拿掉孩子，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孩子？我准确捕捉到了这两个字，“你什么意思？”
傅子遇什么也没说，淡淡的瞥了一眼卧室的方向，转身就离开了。
我到了卧室，于怀瑾的情绪已经冷静了不少。
“孩子是怎么回事？”
“就那一次，我喝了酒，没想到就中了奖。”于怀瑾苦笑着，连话都说不成遛。
我拧眉，事情变的麻烦了，听傅子遇话里的意思，是要定了这个孩子，可于怀瑾，她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何况，傅子遇并不是一个于怀瑾能够把控的男人。
“你打算留下这个孩子么？”
于怀瑾摇摇头，“安安，我是个自私的人，这个孩子，我没法保证它以后的生活，既然不确定能对它负责，那我宁愿不让它来到这个世上。”
我理解于怀瑾，换作是我，未必能比她做的更好，只是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我叹息一声，“你真的想好了？”
“要是想好了，我就不会来你这里了。”于怀瑾面上露出纠结的神色。
她的手放在肚子上，那里一片平坦，什么也看不出来，“我舍不得。”
我无法给出她正确的建议，我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
“你不打算听傅子遇的解释了？”我换了个话题，傅子遇离开前说了一句眼见未必为实，这分明是在说于怀瑾误会了他。
于怀瑾抹了一把脸，“我仔细想过了，这件事，可能真的是我误会傅子遇了，他就算劈腿，也不会找那样的女人。安安，他想要这个孩子，是我不想要，我那天喝了酒，谁知道这个孩子生出来会不会有问题，而且，我跟他认识的时间这么短，我实在没信心。”“你看，你跟江宇认识了这么久，结婚后他还是背叛了你，我实在没信心接受一个认识时间这么短的人当孩子的爸爸。”
我劝解道，“江宇是江宇，傅子遇是傅子遇，他们不一样的。”
婚姻需要经营，有的人可以反目成仇，有的人却能携手到白头。
“我不敢赌。”于怀瑾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城府太深，我根本毫无胜算。”
难得看见她这样露怯的模样，惊讶之余又觉得心疼
周婷发了一则微信，“小安，我快到你家楼下了。”
我犹豫着要找一个什么理由拒绝今晚的见面。
复仇固然重要，但于怀瑾对我而言更重要。
“你今晚还有事？”
“一个饭局罢了，去不去都一样。”
“你去吧，正好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会。”
我给她倒了一杯水，直接道，“你自己在这里，我不放心。”
她勉强笑道，“我是说真的，安安，我真的想一个人冷静会。”
我看她神情不似作伪，也就没坚持。
随手套了件外套，“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
下了楼，周婷还没到，出乎意料的是，傅子遇竟然没走。坐在楼下的石椅上，点了根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相貌本就出众，这又是靠近学校的小区，很多学生在这边租房住，不少女学生路过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多往这边看两眼。
我想了想，给于怀瑾发了一条短信，“傅子遇在楼下等你。”
直到我坐上了周婷的车，才收到于怀瑾的回信，只有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
我跟周婷出了小区的门，拦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师傅回头看了我一眼，“去哪？”
“believe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