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我问。
沈青川掐了手里的烟,目光阴鸷的盯着窗外,“她背叛了我。”
生活永远不是童话。
我曾听人说过一句话,我们不是输给了爱情,而是输给了现实。
是啊,在现实面前,爱情显得是那么脆弱,脆弱到几乎不堪一击。
最难猜测是人心。
沈青川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份感情发生了变化,或许,是因为他频繁的出差,或许是因为宋新雨自己感受到了寂寞。
从一开始的信任到怀疑并不是一瞬间的事,直到沈青川的父亲将所有的一切都摊开铺在他的面前。
我能理解沈青川的感受,如果说宋新雨是跟一个更优秀的男人在一起了,那也就罢了,可宋新雨选择的偏偏是他的司机。
一个处处不如他的司机。
沈青川沉沉的看我,“安乐,爱情对于女人来说究竟是什么?”
我一时哑然,爱情,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无法回答沈青川的这个问题。
如果是从前,我会说,爱情是那不经意的一次回眸,是大雨里同乘的一把伞,又或许是桌上的两幅碗筷。
但经历过一次婚姻后,我才知道,对女人而言,爱情就像是一件限量版的奢侈品,可遇而不可求。
我相信,宋新雨当年是真心爱过沈青川,但在一次又一次的等待中,她最终品尝到了寂寞的滋味,所谓的闺中寂寞,无外乎于此。
女人是怕寂寞的,因为寂寞,所以移情,因为寂寞,所以宋新雨爱上了一无所有的司机。
这到底是不是爱情,除了当事人,谁也无权评价。
现代社会,都说女孩子现实,要钱要房要车,才肯嫁人,其实,这样的女孩子看起来更单纯一点,因为物质就可以留住他们,物质就可以换得他们的忠诚。
”那你跟你的父亲——“ 沈青川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是他默许的。“
什么?我觉得我的三观都要炸开了,自己的儿媳妇出了轨,自己竟然默许,还帮忙瞒住了自己的儿子。
”为什么?“我实在不能理解这种行为。
沈青川将手里的烟重新点上,刚好,红灯时间过了。
”因为他是沈恒荣。“ 这句话,直到很久之后,我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是沈恒荣,戎马一生的沈恒荣,所以,心中盛的只能是家国天下。
家国天下,这四个字,明明家才是放在最前面的,但往往,在现实中,被放在了最后的位置,这是沈恒荣无法改变的悲哀。
回到于家的时候不早不晚,刚好六点。
沈青川送我到楼下就离开了,我也没留他,于怀瑾的家中大部分都是女眷,他一个男人非亲非故的留下,也不合适。
六点,天开始放亮。
我推开门,一屋子女眷的情绪已经爆发到了极点,特别是于怀瑾的父母,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这都几点了,还不来人,这婚礼还办不办了?“ ”哎呦,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我活了大半辈子,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逃婚的。“ ”你说这小瑾,有才有貌的,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
“人家是官二代,家里有钱着呢。” 于怀瑾的父亲铁青着一张脸,“小安,找到了么?” 我点了点头,冲在坐的人笑到,“不好意思啊,男方那边已经联系上了,这不是来迎亲的时候,路上刚好出了起交通事故,给耽误了,刚处理完,这就到。” 于怀瑾的母亲顿时松了一口气,“哎呦,我说呢,你说这也不知道给个电话,可把我急坏了。”
“怀瑾呢?” “在屋里呢,谁也不让进去,小安,你赶紧去看看吧。” 我心头拢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敲了两下门,“怀瑾,开门,是我。”
里面一直无人应声,寂静的可怕。我拿出手机给于怀瑾打了一个电话,也没人接听,甚至,都听不到手机铃声响起的声音。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脑海里,我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阿姨,这房间的钥匙你有么?”
于怀瑾的母亲为难道,“这房间的钥匙就小瑾自己有。”
我又敲了敲门,还是没人,于怀瑾的母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让开。”于叔叔走了过来,“闺女,你在里面么?”
所有人的情绪都在发酵,周围女眷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到了于怀瑾父母的身上。
砰的一声,卧室的门被于怀瑾的父亲一脚踢开。
依旧是大红色的床单,大红色的被套,大红的喜字贴了一墙,床上时雪白的婚纱,却唯独不见了穿婚纱的那个人。
窗户开着,冷风飕飕的吹进来,我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手机铃声响起,在这一片寂静中显得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了过来,我打开手机,是于怀瑾的短信。
“安乐,我走了。”
没有一句解释,也没有任何抱歉,像极了从前的于怀瑾。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她替我收拾过那么多的烂摊子,这次,换我来替她做这个了解。
敲门声响起,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子蹦蹦跳跳的进了屋,”新郎来了,快关门,关门。“
”不用关了,开门。“ 于怀瑾母亲的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傅子遇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门外,脸上还能看出几分憔悴,一双眸子却是亮晶晶的,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都是江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却也是跟傅子遇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于韶南也在。
”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进来了啊,这红包还没发呢。“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起哄声。
于韶南蹙眉看我,不动声色的走到了我的身后。
兵荒马乱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我说,”婚礼取消。“
四个字,用尽了我所有的气力,我清晰的看到傅子遇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徒留下一片不可置信的惨然。
“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傅子遇,但是我知道,一切终将会过去。
“怀瑾她等了你很长时间,没有等到。” 傅子遇身后的一个男人顿时不满的嚷嚷起来,“这又不是子遇的错,临时逃婚是几个意思啊。”
颓然过后,傅子遇的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到底是世家子弟,哪怕这个时候狼狈不堪,哪怕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可他依旧气度不减,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周光,闭嘴。”
于怀瑾的母亲满脸歉意,“小傅,对不起,我们这就把小瑾给找回来,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傅子遇淡然一笑,我看见有一抹悲恸在他眸中划过,“不用,自个的媳妇丢了当然给自个找回来,周光,你去通知他们,就说婚礼延期。”
周围的媳妇妯娌见状急忙都匆匆寒暄了几句就走了,大红的喜字还贴在墙上,像是一种无声的讽刺,讽刺着这段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婚礼。
”安乐,你等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于韶南半个身子挡在我的身前,冷冷的看向傅子遇,”这件事跟安安没关系。“
傅子遇嗤笑道,”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迁怒别人。“
我拉了拉于韶南的衣袖,”你先去停车场等我。“
于韶南离开后,楼道里就剩下我跟傅子遇两个人,我知道傅子遇不好受,心里也挺不落忍的,”那个怀瑾她就是一时冲动,她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傅子遇揉了揉眉心,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于怀瑾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看上去没心没肺,正直善良,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冷漠自私。“
”你什么意思?“
”安乐,当年的事你为什么不恨于怀瑾?“傅子遇突然问道。
我皱眉,当年的事已经过去,我实在不愿意一次次的提起,每一次提起,都是揭开我心口上的那道疤,疤还在,但疼痛却也是可以忍受的。
“恨过。”我直接的说道,在知道事情真相的那一刻,我恨不得将于怀瑾千刀万剐,除之而后快,“但是我做不到一直恨。”
”因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心在这一刻突然变的柔软,我看着傅子遇,一字一顿的说,”因为她是于怀瑾。“
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于怀瑾。
傅子遇满目颓然,如同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没错,因为她是于怀瑾,是我想恨都恨不起来的女人。”
我理解傅子遇的感受,虽然友情跟爱情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但感情的深浅却是可以对等衡量的。
因为她是于怀瑾,所以,我无法恨她,轻而易举的就选择了原谅。
因为她是于怀瑾,所以,傅子遇做不到放手,只能在爱情的边缘一次次的游移。
纵然冷漠,纵然自私,谁都知道她不能算是一个好女人,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爱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忘记当时傅子遇那绝望而坚定的眼神,他说,“安乐,人生当苦无妨。“
人生当苦无妨,良人当归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