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勉强笑道,“让沈局长费心了。” 心理有些疑惑,说到底,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绑架案,沈青川现在的身份好歹是江城市公安局的一尊大神,再加上,我从接到于怀瑾的电话到现在拢共就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也达不到公安局的立案标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沈青川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笑道,“来找你的路上刚好碰到了他,想着可能要用到我,就叫了几个局里的兄弟一块过来了。”
这么巧?
沈青川没打算解释,淡淡的瞥了角落里一眼,“有时间劝劝你那位小兄弟,不该惹的人不要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苏杨正扶着于怀瑾在一旁坐下,小声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还想再问,门外有警笛声传来,沈青川招呼人将那几个混混压上警车,连声再见都没说。
“没事吧?”
于怀瑾摇了摇头,苦笑道,“是我连累你了。”
我看着满脸落寞的于怀瑾,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傅子遇没来,这不怪他,没有人通知他,可心中依旧会难掩失望。
有人说,女人天生就喜欢作,可他们却忘了,女人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喜欢作,所谓恃宠生娇,大抵如此。
“我们之间,谈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现在住哪,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个打车回去就成。”于怀瑾地上踉踉跄跄的起身,身子单薄的跟秋天里的叶子一样,看着教人没来由的心疼。
我急忙扶住她,不由分说将她拉上车,“我送你。”
她见我坚持,无所谓的笑笑,“随你。”
于韶南在前面开车,我陪于怀瑾坐在后面,她一直呆呆的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孕期的反应大不大?”
“闹的厉害,好几次我差点想打了它。“这么说话也不怕孩子听见。”我笑着看她,却发现,她不是在开玩笑。
“你现在住哪?”
“广运路那边,这个路口右拐,胡同里第三家就到了。”
广运路,我心狠狠一沉,那是整个江城最破落的地方,高中的时候,学校曾组织过一次志愿活动,地点就是在广运街道,脏旧乱差,与整个繁华的江城格格不入。
那里,聚集了这个社会上三教九流,治安条件更差,很多时候,就连警察在那里都显得无能为力。
我怎么也没想到,于怀瑾竟然选择了在那里安家。
比想象来的更直接的是视觉的冲击,于韶南的车刚停下,就引来了不少目光,我跟在于怀瑾的后面,穿过低矮潮湿的胡同巷里,就算是在这初冬的季节,也能闻到浓重的泔水味,臭烘烘的挑战着嗅觉神经。
有瘦巴巴的流浪狗夹着尾巴低着头,试图在这个季节能找到些许食物,却吸引了不远处几个流浪汉不怀好意的眼光,也不知道谁才是谁的食物。
很快,到了一处低矮的院落门前,于怀瑾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声,“霞姐,开门,是我。”
没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黄色羽绒马甲的女人开了门,睡眼惺忪的骂道,“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有事,耽搁了。”
女人警惕的看向我跟于韶南,半边身子严严实实的挡在门前,“他们是谁?”
“我朋友,碰巧遇见。”
霞姐这才闪开,伸了个懒腰,“那你自个招呼着,我先回去了,这忙了一上午,累死老娘了。”进了北屋,坐下,我打量着四下里的环境,坑坑洼洼的墙皮,上面布满了像是小孩画的乱七八糟的彩色线条,破破烂烂的家具,旁边一张桌子还算干净,上面放着两本三年级的教科书。
眼下,已经是初冬,屋子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电暖器,散发着淡黄色的光晕。
我尴尬的看了眼于怀瑾,她满不在乎的笑笑,“要喝水么?”
我一把按下于怀瑾,盯着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怀瑾目光躲闪的笑道,“谁还没个落魄的时候啊,你这不都看到了么?”
“我出去抽根烟。”于韶南从沙发上起身,去了院子。
“我想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于怀瑾咕咚咕咚给自个灌了一杯子水,拿袖子擦了擦嘴,“跟人赌钱,赌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赌博?”我不可置信的云淡风轻的于怀瑾,“这是犯法的你知道么?”
于怀瑾无所谓的笑笑,“真进了号子,我还觉得安省了。”头脑中一团乱麻,“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为了钱白。“你要钱,可以跟我借。”
于怀瑾说,“借的了一时,借不了一辈子,没啥事就赶紧回吧,我今天还有的是活。”我抓住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跟我回去,我照顾你。”
曾经,一直是她在照顾我,现在,轮到我来照顾她。
我过去的二十多年里,真正的朋友,就交了于怀瑾一个,但有这一个,就足够了。
在我忘记交作业要挨罚的时候,是于怀瑾将自个的作业写上了我的名字,受表扬的是我,挨罚的却是她。
在我父亲忙于工作,我一个人晚上在家怕的要死的时候,是于怀瑾在大半夜穿行了大半个江城,到家里来陪我。
在我喜欢上于韶南之后,同样是于怀瑾,为我出谋划策,制造一次又一次的偶遇机会,只为成全我一个人的爱情。
哪怕是在我婚姻破裂,一无所有的时候,身边所有的亲戚朋友碰到我跟碰到了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而于怀瑾却果断的来到我身边,悉心照料。
我一直觉得运气不好,瞎了眼嫁给了江宇,但实际证明,我眼光还不错,最起码,我给自己挑对了一个朋友,一个可以相处一生的朋友。
于怀瑾一怔,缓缓的将手抽回去,“我在这儿,也生活的挺好的。”
“怎么哭了?”女人注意到于怀瑾的不对,不怎么友善的看了我一样,挡在了于怀瑾的面前,“你是谁啊?”
“她是我朋友,姐,你先进去吧。”于怀瑾擦了擦泪,“安安,我没你那么好的运气,你看,好不容易遇见个喜欢的,家里又是个容不下我的,我自个觉得自个挺不错的,出身清白,好歹也是个海龟,长得也没对不起人民群众,人家父母就是看不上去,还憋着劲想弄死自个的亲孙子,人都追到机场了,我能怎么办,还不如在这里躲着。”
顿了顿,于怀瑾又说,“我今天一跟你回去,傅子遇的父母肯定以为我贼心不死,图谋他傅家的财产,我还不如在这儿安生过我日子,你放心,这儿的姐都挺照顾我的,我要真有事了,这不也知道给你打电话么。”
我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本想劝她离开,可现在,却连理由都找不到,她说的没错,她在这儿,傅子遇的家人就算知道了也绝不会再为难她,因为,在他们的心里,她已经不值得为难了。
“那你照顾好自己。”这句话,显得苍白而无力。
于怀瑾勉强笑道,“这你就不用说了,我能是让自个委屈的主么?”
可你已经受委屈了,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走前,我悄悄地将一张银行卡留在了她的沙发上。
出巷子的时候,那个叫珊姐的女人追了出来,“等等。”
我回头,看她还是穿着那件大红色的珊瑚绒睡衣,连外套都没来及的穿,“有?”
许是跑的太急,她两手抵在膝盖上,喘了几口气,才说道,“我在屋里听到你们的说话了,你是小瑾的朋友吧?”
“没错,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小瑾没染上赌博,她也没做我们这一行。”
“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我最好的朋友,我最重要的支柱,骄纵而不放纵,张扬而不轻狂,看上去没心没肺,实则对谁都掏心掏肺,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看的透彻,又何须旁人来说?
“怀瑾她跟人赌的确是为了钱。”那女人说到这,眼眶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