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整个过程中,我突然变得很安静,因为我想我已经放弃了挣扎,就那么静静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我能感觉到我浑身上下,都在不停的颤抖。
杜飞不停的抚摸着我的后背,想要安抚我,但是我觉得现在无论他怎么安抚,都没有办法让我不去恐惧。
这一针打完之后,我也确实变得安静了起来,不是我不想再去挣扎,而是我已经没有力气,我感觉我的力气正在慢慢的从我的身体里被抽出去,一丝一丝的,直到我最后连坐在那里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杜飞将我放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到最后我身体连睁开自己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隐隐约约,我听到杜飞跟那个医生最后一句谈话。
“我看她刚刚好像很痛的样子,她不会有事吧今天晚上。”
杜飞的语气里充满了痛苦和担忧,因为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看他的表情,但是我能猜得到,此刻的他一定是眉头紧皱。
“今天晚上,应该没什么问题,等到明天手术结束之后,就都好了,我刚刚给她打的镇静剂里面有消炎药和止痛药,能够给她缓解疼痛,放心吧。”
那个医生说完这句话,我就彻底陷入了沉睡,我用我最后一点力气是在想,明天等我醒了,会是什么时候?是我被推进手术室之前吗?还是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成为了一个失去了一半子宫的女人。
我不敢去想,也来不及不去想,因为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一片黑暗。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是陷入了沉睡当中,但是真的是沉睡,为什么,我感觉我的意识还是清醒。
我只是感觉我整个人都处在一片黑暗之中,纯粹的黑暗,但是从四面八方,却传来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
那些声音很杂,我也听不清楚到底都是些什么声音,但是渐渐的,有一种声音却越来越大。
我渐渐的觉得的清晰,那分明就是小孩儿的哭声,而且那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
我想要使劲的堵住耳朵,不再去听,但是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一切,一直都从我的耳膜中传进大脑,让我头痛欲裂。
我只能不停的逃跑,想要远离那些声音,但是那些声音仿佛就缠绕在我的耳边一样,怎么都挥之不去。
我觉得这应该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恐怖的噩梦,让我浑身都开始冒冷汗,想怎么逃离也逃离不掉。
我不知道我这样睡了多久,只是感觉我这一觉应该睡了很久很久。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一抹暖暖的阳光,斜照在我的脸上。
那种感觉很舒服,让我感觉自己现在好像在另一个世界里生活,一切都很平静,很自然。
我感觉自己好像现在正躺在家里的床上,过着自己平时千篇一律的生活,自己没有坠马,没有流产,没有要做那个可怕的手术。
但是当我偏头看清楚周围的一切的时候,自己刚刚的那些幻想,又瞬间被打破。
这分明就是医院,而我自己却不肯认清这个现实。
我微微的抬了一下手,手上倒是有些力气,不像是刚刚退掉麻醉药的那种感觉,看来我真的已经睡了很久。
我忍不住把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轻轻地抚摸着那里,这里曾经不久之前,流失掉了一个小生命,而且现在,恐怕应该也丢失了一半的子宫吧。
因为我看到外面的太阳,正在从西方落下,说明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而那天晚上我听到杜飞跟那个医生说的,是第二天上午9点钟的手术,这会儿估计是手术早已经做完了吧。
想到这,我的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就冲出眼眶留了下来。
而且像是连成线的雨水,一发不可收拾。
我并不会因为做了这个手术保住了命而感到高兴,我只知道我现在不能够再生孩子,我只知道我现在是个不完整的女人。
现在在我看来,有命活着有什么用?这将是我以后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现在想,要是姜淑婉那个女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只要她拿出我的这个把柄,跟我说一句,你是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我就一定会因为她的这一句话而变得溃不成军,因为她的这一句话而落荒而逃。
我相信从此以后我在姜淑婉面前,那仅有的一点点自信,也消失不见,我可能根本就再也没有勇气去见姜淑婉。
因为我不知道我还能拿什么跟她比,一个连孩子都生不了的女人,到底有什么资格站在一个那么优秀的男人身旁。
我现在应该是沉浸在极度的悲痛之中,所以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办法不往极端的方面去想。
我不知道这种想法以后是不是会继续跟随着我,但是我知道这一刻这是我真实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躺在那里哭了多久,只是感觉稍稍一偏头,整个枕头都是湿的?
我伸手擦干了自己眼角的泪,然后转头看了看房间,此刻的房间里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我不免有点惊讶。
我经历了如此大的变故,做完了手术,病房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就不怕我想不开么,竟然都不留一个人在病房里守着我。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轻轻的推开,我盯着那个被打开的门看着,见到的人是苏安。
苏安进门之后看到我是睁着眼睛在盯着她看,瞬间愣在那里没有动。
可能苏安以为我还没醒吧,或者,她现在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和表情来面对现在的我。
我能看到苏安立马变红的眼眶和她变得有些微微颤抖的身体,我相信他现在的心理比我好受不到哪里去。
我现在的痛苦他一定能够感同身受,一定能够非常的理解,但是他却不能像我一样任意的发泄心里的情绪。
最起码她现在要比我坚强,才能够安抚我现在凌乱的情绪,她必须让她现在在我面前表现的冷静一点,所以我看得出来他忍的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