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不是她身体不舒服,他才算放心,长手一伸,抽着茶几上的纸巾给她擦眼泪。
“哪来的剧本?”君牧野问。
许俏俏转眸嗔睨一眼,嘟囔道:“你难道不该先问一下是什么感人的故事吗?”
“你说过拍完那部戏不再接了。”他淡淡的说。
许俏俏:“……”
她瞪着他,很是不满。这样很容易把天聊死的喂,果然跟他聊天没情趣!哼!
她狡辩:“我只是看看,又没说要接。”
他锐利的黑眸高深莫测的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他太了解这小女人的性子了,一旦开头他松了口,接下来就会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
软磨硬泡,撒娇耍赖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她太会顺竿爬,所以为了杜绝后患,坚决将她不该有的念头给扼杀在摇篮里。
君牧野抽开剧本,一本正经说:“别看了,伤眼睛。”
许俏俏:“……”这什么理由啊喂!不让看手机还说得过去,剧本还能有辐射?
她岂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可是你找个借口也稍微上点心啊,这么随便,这么敷衍,完全没说服力。
她用力瞪他,抗议!强烈谴责!
他视若无睹,拉起她的小手往厨房走,“今晚要吃什么?”
“麻辣火锅。”她存心刁难他。
他斜睨着她。
许俏俏摸摸鼻子,改口:“糖醋排骨。”
他收回高压视线,继续往厨房走。
许俏俏很不解:“我又帮不上忙,干嘛要在这看你做?”
“免得你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
许俏俏盯着他的背影,动动嘴皮子,嘴里小声的念念有词。
“不要在背后骂我,我听得到。”
许俏俏窒了窒,再度用眼神射杀他。
他不受影响,专注洗手做羹汤。
许俏俏倚在门边抱肩看他好一会,百般聊赖,忽而问:“那事,你查得怎么样了啊?有眉目了吗?”
君牧野转过头:“嗯?”
“就是……”她拨弄着袖子一会,说:“关于那个长命锁。”
君牧野停下手边的活,转身过来看着她,沉吟片刻,说:“查到了。”
许俏俏眉一挑,直起身大步上前,拽着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真的吗?”
君牧野点头:“你想什么时候见都可以,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许俏俏抿了抿唇,迟疑了半晌,点头的动作有些不太自信。
“那我去安排时间。”
许俏俏闻言,有点心慌,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默认了。
————
君牧野效率很快,第二天就约到了对方。
许俏俏坐在相约的地点,心情很忐忑,如坐针毡般。垂放在膝盖上的小手握成拳,一会松开,将手心的汗擦在裤子上,然后又重新握起。
君牧野也不知道干嘛去了,迟迟没见人。
许俏俏东张西望,端起面前的柠檬汁喝了一大口,抬手招来侍应又要了一杯。
侍应送上第二杯时,许俏俏又喝了一大半,感觉有点想上厕所了,趁着人还没来,她想要起身去卫生间,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俏俏。”
许俏俏转过头,看到熟悉的人,有点意外,“南宫夫人,这么巧!”
南宫夫人笑笑,笑容里也有一丝不太明显的紧张。“不巧,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找我?”许俏俏疑惑,夫人怎么知道她在这里呢?
南宫夫人点头,“我们坐下说吧。”
许俏俏抱歉的笑了下,说:“夫人,不好意思,呃,我水喝多了,想……”
她意会过来,忍俊不禁,“好,那你先去。”她也需要时间来好好调节一下心情,斟酌下一会该如何开口。
而此时的君牧野则坐在不远处看着。这样的场面,他还是暂时不要参与了。
几分钟之后,许俏俏回到原位。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许俏俏说。
“没关系。”南宫夫人颇有耐性。她还觉得时间太短,短到她现在都还没来得及想好台词。
当君牧野打电话告知她一切时,她心情激动又不安,彻夜难眠,还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去骚扰儿子,告知他这个好消息的同时,又紧张得询问他该怎么办。
明明是她期待已久的事,当真正要去面对时,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南宫厉爵好笑又无奈,只能搁下一大堆待处理的紧急文件,安抚着她,要她放轻松点,顺其自然。该怎么做,等相见时自然就会知道了。
可是,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啊!
南宫夫人频频端起桌前的苏打水喝着。
许俏俏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怎么感觉……夫人好像也很紧张似的。这模样,完全就像是她刚才那个样子。
“夫人,您还好吧?”许俏俏关心的问。
南宫夫人放下杯子,做了个深呼吸的吐纳,才抬起头看她,脸色十分的严正。
搞得许俏俏都莫明的局促起来。好像有预感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大事似的。
“俏俏。”
许俏俏下意识的身子坐正,应了一声。
“其实,是君牧野打电话让我来的。”南宫夫人鼓起勇气开口。
许俏俏愣了下,眼里浮现出疑惑。君牧野打电话给南宫夫人?
她足足呆怔了半分钟,脑袋突然灵光乍现,好似意识到什么,瞳孔蓦地放大,眸光颤动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这这这……不会吧?只是巧合吧?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这个认知委实太过震撼,许俏俏甚至不敢开口确认。
南宫夫人看到她的表情,知道她已经聪明的猜到了,便也不再卖关子,开门见山:“你知道,我一直在找寻我的女儿。”
许俏俏的心紧了一下,抿着唇瓣,讷讷的点头。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没想到老天垂怜……”南宫夫人才说了一句,声音就已激动得有些哽咽,眼睛殷殷期盼的紧盯着俏俏的脸。
“无数过夜晚,我都在自责悔恨中惊醒,我流干了眼泪,也绝望过,后来我遇到了你,是你鼓励着我坚持下去,是你给了我支撑的信念。但我万万没想到,原来……”
南宫夫人忽然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缘份真的很奇妙。你说的对,只有念念不望,必有回响。我心心念念的宝贝,我们南宫家遗失的明珠,终于……终于又送回到我身边了。”
许俏俏整个人都僵硬住,面部表情也呆滞着,傻傻的看着她,已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虽然心里意识到,但听到夫人亲口说出来,她仍是震惊得久久无法回神。
好半晌,许俏俏才动了动手,想要抽回来,却被南宫夫人握得更紧。
“俏俏,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以前受了这么多的苦,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我不求你能够马上原谅我,但,请你给我机会,让我好好的弥补你。我不奢求什么,只要看你过得幸福就好……”
许俏俏脑子一片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曾经设想过她亲生父母的很多种身份,却唯独没想到,竟是南宫夫人!
这——这——这是惊喜吗?反正,她确实是被惊到了。
“你……”许俏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讷讷开口:“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南宫夫人迟疑了下,说:“在我看到你身上的胎记时。”
胎记?许俏俏脑子里又是灵光一闪,想起上一次她被一群记者围堵时,南宫夫人出手解围,后来却又做出掀她头发扒她裤子的怪异行为,然后便神色古怪的匆匆离开了。
她摸摸额头,再动了动臀。是哪里的胎记?
南宫夫人看着她的举动,说:“你左边额头上有三个痣,呈三角形的,右边臀上有淡粉色的心形胎记。”
许俏俏:“……”
“那会我还跟你爸爸开玩笑,说以后咱们女儿要走丢了,肯定很好找。可没想到,玩笑成真,这一找,却让我们找了二十年……可惜,他没能等到跟你重逢的日子……”提及自己的丈夫,南宫夫人便伤心垂泪,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许俏俏看她哭得伤心,有些慌了,连忙抽出纸巾递给她。
南宫夫人接过来,“谢谢。”她擦擦眼泪,平复了下心情,才抬起头:“抱歉。”
她定定的看着俏俏,脸色凝重而愧疚的问道:“你恨我吗?”
许俏俏在未得知真相以前,对于南宫夫人寻找女儿的执着,是很感动的,也替她难过,替她祈祷,希望她能早日与女儿相见。
当初,南宫夫人也曾问过她假设性问题。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许俏俏还理智的给她分析和安慰。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假设竟然成真了。
许俏俏盯着那张充满自责歉疚,又一脸慈爱和殷殷期盼的优雅高贵的脸庞,想起她对自己的关爱,她怎么能恨得起来?
许俏俏摇摇头。
南宫夫人面色一喜,激动的抓着她的手:“真的吗?你真的不恨我?你肯跟我相认了吗?”
她不恨她,但,要相认吗?她心里很迷茫,一时半会答不出来。
许俏俏收回手,咬着唇瓣,垂掩眸子,心里很纠结。
并非不认,只是……这样的身份,竟让她忽然产生了距离感,她不敢认。
“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南宫夫人的心骤然直线下坠,脸色变得惨白,双眼紧盯着她,生怕她说出让她绝望的话来。
“我、我现在还不知道,这、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好好的消化一下。”
听到她没有拒绝,南宫夫人的心又慢慢回到了平面,展颜笑道:“没关系,我明白的,没关系,我不会逼你的,你回去好好的想清楚。你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许俏俏无法拒绝她那期待的眼神,点头。
之后,她们又有一下没一下的说着话,尴尬有点微妙的尴尬。
坐在不远处的君牧野看着二人渐渐没话了,这才起身过来。
许俏俏有些讶异的看他,原来他一直都在么?
不过,见他来了,她心里便踏实了,下意识的把小手钻入他大手间,握住,寻求依靠般。
君牧野牵着她的小手,跟南宫夫人微微点头打了招呼,便先将她带回去了。
南宫夫人也没阻止,她知道现在需要给俏俏一点时间。没关系,二十年她都熬过来了,不在乎这一点时间。
真相总算说出来了,她悬在心里的一块重石也落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知道俏俏是个善良懂事的孩子,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会想通的。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她不会认她。
南宫夫人好开心,也不管这个时候儿子是不是在忙,马上拨了他的私人专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