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青州的时候,梨微还是一副蔫蔫的样子,早就等在那里的周景璨扭着脖子从她身边经过,瞄都不瞄她一眼。
梨微扁扁嘴,知道这小子因为周景康的事怪她,自从晕了那一场,知道了周景康和玉梨微的过往,她其实也挺替周景康不值的,他这辈子简直是遇人不淑。
梨微在原地站了会儿,等司凤晟没影了才进去,在想清楚前,梨微不想和司凤晟有交集,免得影响自己的判断。
安顿好后,梨微依然住进了知州府,当然这次是胡氏来拜见她了。
看着下首战战兢兢的胡氏和花容失色的夏瑶,梨微突然提不起劲儿来,瞧,这就是封建社会的女人,一辈子依托男人生存,所有的心思都在男人身上,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夏瑶隐藏着的敌意。
所以她就说嘛,司凤晟是个祸源头子,走哪招哪,当初在帝都,她因为身份缘故,虽得宠到底大多数人不敢略其锋芒,可到了大齐就不一样了,亡国之妇,那些大齐贵女可不会和她客气。
梨微突然起身,吓了胡氏一跳,“噗通”跪下去了,“太夫人,一切都是臣妇的错,臣妇有眼无珠慢待了太夫人,要打要罚臣妇绝无怨言,与我家老爷无关的,臣服也没想到那木槿会是宏逆的暗线,太夫人绕过我家老爷吧,所有一切臣妇愿一力承当!”
胡氏心快跳到嗓子眼了,她也是倒霉催的,玉梨微的大名她早有耳闻,因青城地域特色的原因,在胡氏脑海中玉梨微定然是个有倾城之姿的仙子般的人物,且当初司凤晟封锁了消息,玉梨微被掳的事没多少人知道,胡氏一深宅妇人自然不可能知道了,即便猜到了司凤晟的身份,却也万万没想到对方是玉梨微。
这下好了,太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被她的奴婢掳走了,她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为今之计,只有自己一力承担太夫人的所有怒火,保下夫君,女儿才有可能不被牵连。
胡氏手中的帕子快被揉烂了,玉梨微姿色平平,都能勾住平王,她的女儿更年轻更漂亮,定然能得到平王的宠幸,到时候什么太夫人也要靠边站,她且先忍下,待女儿得了平王爱宠,玉梨微也要和她低头,到时定然要将今日所受屈辱十倍还回去。
直接将玉梨微被掳的事嚷出来,看她还有没有脸继续摆太夫人的谱,一个失贞的女人,纵使平王再喜欢也会觉得恶心了吧,那她女儿就有希望了!
“大胆,竟敢污蔑太夫人,太夫人这段时间因染了风寒一直在府上养病,什么木槿,什么宏逆,我看你是脑子不清楚,敢跑到太夫人面前胡说八道,来呀,将这疯妇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梨微还没说话,身后站着的廖蓁蓁蓦地上前两步,指着胡氏的鼻子脸色狰狞。
这老女人的伎俩她太熟悉了,平王明明吩咐了下来,玉梨微一直在青州知府府上养病,她什么意思,不仅暗指玉梨微被掳失贞,还将她和周景康联系在一起,这不是要逼死玉梨微吗!
胡氏睁大了眼,还想辩驳,廖蓁蓁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亲自动手制住对方,厉喝一声,“你们都是死人吗!”
门外的两个侍卫立马上前,将胡氏拖走,不一会就响起了惨叫声和打板子的声音。
吓呆了的夏瑶听到母亲的嚎叫猛地回神,扑到梨微身下,梨花带雨道:“太夫人,母亲绝无此心,她只是太担心太夫人,太夫人求您看在母亲一片真心的份上饶了母亲吧!”
梨微眨眨眼,不知是不是她有被害妄想症,为什么她从这位夏小姐眼中看到了敌意,而且,刚刚廖蓁蓁说什么,她这段时间在青城养病,她怎么不知道?
廖蓁蓁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梨微,双手抱胸俯视着跪在地下的夏瑶,“夏小姐还是快快起来吧,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夫人怎么着你了!”
夏瑶紧紧咬着贝齿,眼中闪过一抹难堪,她跪玉梨微好歹她是安南侯太夫人,可这贱婢也敢对她不敬,玉梨微,你莫要得意,不就是仗着平王的宠爱才这般嚣张吗,咱们走着瞧!
夏瑶还要再说,梨微已经不耐烦听了,她做了那么长时间马车,早就想休息了,这对母女也真是没眼色,她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跑来了,好歹等她喘口气啊!
“行了,你下去吧,我要休息啊!”
梨微抬抬下颚,示意廖蓁蓁赶人。
夏瑶愣愣的,实在没想到还有人这么无礼,哪有将上门的客人往外赶的?这是任何一个有礼仪的贵女都做不出来的事!
偏偏对方就是做了,被那个轻贱她的丫环往外拖时,夏瑶犹不敢置信,等她跌落到冰凉的青石板上,触手的寒气顺着手心直到发木的大脑,夏瑶终于确信了她被人赶出来了!
夏瑶脸一瞬间涨得通红,手指哆嗦,感觉所有人都在笑话她,嘤咛一声用帕子捂着脸跑了,她没脸见人了!
至于挨打的夏夫人,夏瑶已经忘到脑后了!
夏瑶走后,梨微拉着廖蓁蓁关上门,急急问道:“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我一直在青州养病?”
廖蓁蓁神色很复杂,定定看着玉梨微,见她脸上不解不是装的,那就是说她是真的不懂。
有种掉坑里的感觉!自己这位恩人脑子不大好使啊!
廖蓁蓁只得说明白,“当然是为了你好,你不会忘记你刺杀平王的事了吧,虽然平王没事,可那是王爷福大命大,这不能抹杀你曾经刺杀他的事实,连明帝都惊动了,派了贴身太监来探望王爷,你觉得去了大齐等着你的会是什么?”
梨微却是毫不担心,“不是还有平王吗,他既然没死那我还有啥好担心的!”
廖蓁蓁无语,这位可真乐观!
但从某种程度上说,其实她还真是傻人有傻福,这不平王就为她安排好一切了吗!
“你说的也对,有平王在的确不必担忧。平王的意思是当初刺杀他的那个人不是你本人,是宏逆找人易容成你的样貌想趁机杀害王爷,但被王爷看出破绽,王爷干脆将计就计假装自己被对方杀了趁机从后方围攻。”
“哦。”梨微支着下巴点头,嘴角控制不住地上勾,心里痒痒的,外面冷冽的寒气似乎都化成了暖风,醺醺欲醉。
原来,司凤晟一早就替她想好了办法。
“还有,关于你当初在玉家消失的事王爷也早有安排,你当初要和天一教教主成亲的事在江湖上已经传开了,所以你的行踪无法保密,王爷的意思是就说江湖中是误传,反正最后是你的徒弟和周傩泸成亲了,只说你是新娘师父,且又是新郎婶母便带着儿子去参加婚礼了,这样就解释了你出现在青城的原因,虽不妥当,你只咬死了,剩下的王爷会替你处理的。”
廖蓁蓁将从李总管那里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免得玉梨微再迷迷糊糊的,被人算计了,像今天,若不是她在边上,玉梨微就会被那女人定下了被掳失贞的罪名了,这于女子而言,绝对是最恶毒的诅咒。
廖蓁蓁虽是将门女,但也是男尊女卑下的产物,对女子名声的关注度不是梨微这个外乡人能理解的。
“既然这样,那我更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好了,蓁蓁,坐了一路马车我累了,我先睡会儿,你也休息吧!”
梨微打了个哈欠,决定先不去想司凤晟的问题,好好顺、睡一觉养好精神才有精力想这些烦人的问题。
廖蓁蓁大张着嘴,眼睁睁看着玉梨微进了寝室,大吼道,“你不是应该立刻去向平王表达你的感激吗,怎么能先睡觉呢,睡觉哪有平王重要啊啊啊!”
梨微已经利索地爬上了拔步床,将被子盖好了,闭上眼嘟囔,“平王就在那又跑不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睡觉却是等不及的。”
廖蓁蓁听着对方的小呼噜,第101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以这货的智商真的能在大齐活下去,主人这么笨,她这个奴婢会不会被炮灰了啊!
梨微这一觉其实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全都是司凤晟,不是风花雪月两人你侬我侬的梦境,要不是她被司凤晟笑嘻嘻的推下悬崖,要不就是她被司凤晟往猛虎嘴里扔,总之都是她被司凤晟坑了的画面。
梨微慢慢睁开眼,盯着银白色的帷帐顶发呆,深呼吸几下,猛地从床上蹦起来,好吧,退缩不是她的性子,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是找司凤晟摊牌吧,暗恋这种事不是她的风格。
梨微匆匆爬起床,披上大氅,一脚踏出门了又收回来,跑到镜子前照了照,铜镜照得人影模糊,也看不出具体样貌,梨微想了想,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廖蓁蓁,廖蓁蓁······”
“你又想干嘛?”廖蓁蓁打着哈欠无语,这女人也够能折腾的,她可是刚刚睡着就被她吵醒了。
“你帮我看看,我这身打扮还行吧,要不要上上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