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微扭着衣角瞅着司凤晟,杏眼眨巴眨巴,试了好几次就是开不了口,司凤晟实在看不下去她这幅怂样,直接替她问出来了,“你说不是在想你哪哪都不像个大家主母,我为何会掉到你的坑里!”
梨微心里那个酸爽,这是在损她吧,绝对的!
见梨微柳眉倒竖,司凤晟忙安抚,轻轻抚着梨微脊背,在嘟起的水润粉唇上舔了一下,觉得滋味不错,便又咬了一口,得了玉梨微的一记粉拳。
“好了好了,其实也没有那般严重,话本里的男子是因为那商女擅自做主改了规矩,其实这些事都有一定的定例,也有专门理事的嬷嬷提醒你,只要你不是听不进人言一意孤行也无光紧要!”
梨微这才稍稍放心,“我还是学一学吧,免得被人糊弄了!”
司凤晟见梨微下定了决心,也不阻止,这对他只有好处,“行,回去让李柱子给你派两个人。”
先将梨微送回了侯府,司凤晟看着玉梨微和周景璨抱在一起咋咋呼呼的,脸上明媚的笑容比天上的骄阳都灿烂,不由自主也跟着笑了,看了会儿,确定这女人没留下什么阴影,便悄默声的转身离开了,他还有许多事要做处理,头一件就是进宫见明帝。
一声不吭将人带走了,总要给宫里最大的头头交代一声,还有关于昨晚的事情,司凤晟也要找明帝要个说法的,不能他的准王妃被白白占了便宜。
大概早就猜到了司凤晟的来意,因此明帝见到司凤晟时的脸色不太好,当然,他本来就脸色不咋的,顶着两黑眼圈,大齐是没有熊猫这种国宝,明帝意外的给大齐补齐了,皇帝嘛,当然是独一无二的国宝啦!
“咳,皇兄,臣弟已经将玉梨微接出宫了,她不太懂规矩,在宫里定是给皇后添了许多麻烦,还是让她回侯府吧。”开头要先客套一下下!
明帝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听说你将秦征揍了,建平侯老夫人正在太后宫里哭诉,你去给她老人家配个理吧!”
司凤晟想到那老太太,脑门低落一滴冷汗。
那老太太说来也是宗室郡主,按辈分是司凤晟的姑祖奶奶,为人最是爱唠叨,偏仗着年纪大辈分高,连司凤晟都打怵,因为她可以红口白牙说上两三个时辰都不待喘口气的,你除了乖乖听着没别的法子。
要他自投罗网,做梦,也许,改天可以将玉梨微拎出来,她总是有歪点子,可能对付老太太有绝招。
“皇兄,臣弟可是将准王妃托付给你了,你也应了臣弟的,如今出了这事,您说该怎么办吧,皇后是您的妻子,臣弟不好多说,但您身为夫主,是不是要给臣弟一个交代?”
明帝没想打司凤晟会心无芥蒂的提到崔姝瑶,他本以为就算司凤晟对皇后放下了,但身为男人,总有那么点虚荣,不会乐意提及太多曾经的不堪的,哪知他白担心了半天,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且昨晚的事的确是他和崔姝瑶对不起司凤晟。
注意了,他只是觉得对不住弟弟,可不认为他对不住玉梨微啊,若不是那个女人,他至于要谎称生病躲在宫里连早朝都不敢去了,没治她个大不敬就是他仁慈了。
明帝眯缝着自己一直没有睁开的眼睛盯了身边的大千秋一眼,王德仁艰难的从那已经到不到眼珠子的脸上准确捕捉到主子的意思,挥挥手带着宫人下去了,留给天家最尊贵的两兄弟说悄悄话的空间。
人走光了,似乎将明帝的魂都带走了。他望着天花板发呆。
司凤晟等的不耐烦了,曲起食指敲了敲扶手,“皇兄!”不要以为你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就想蒙混过关,雁过拔毛的王爷是不会放过这个敲竹杠的好机会的。
明帝幽怨的瞅了眼脸色不耐的弟弟,真是不体谅他,人家都摆出45度角的忧伤了还不赶紧安慰安慰。
“知容,我,我真的很高兴你能主动和我提起瑶儿,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和你当面澄清了……”
“皇兄,你不必说了,”司凤晟声线沉沉,没有丝毫犹豫的打断了明帝的话,抬头直视着明帝,“过去的事没有必要再拿出来,臣弟如今很好,日后会娶妻生子,皇兄与皇嫂之间的事与臣弟无关!”
明帝苦笑一声,司凤晟还没有释怀,他还是不愿喊他一声大兄啊!
“知容,其实,我一直等着你来问我,可惜,一直没有等到,如今我不想等了,当初的事……”
“若是皇兄无事,臣弟告辞!”司凤晟再次打断明帝,蓦地起身,因动作太过猛烈扬起的衣角在空中划过一道黑线,如同在他和明帝之间隔了一条天堑,纵使消失了,曾经出现过的东西也永远无法消失。
“等一下,”明帝三两步从案首下来,拦在司凤晟身前,“知容……”
“皇兄,您如今告诉我这些是想我如何,难不成您还指望着我和崔姝瑶冰释前嫌?”
司凤晟冷冰冰的话彻底击碎了明帝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怔怔看着眼前暴怒的脸庞,良久叹口气,“知容,我只是希望……”
希望什么,他也说不出来,难不成真像司凤晟说的希望他和皇后解除误会再续前缘,明帝自认没有这么大的肚量,可他同时又不想失去这个弟弟。
果然是他太贪心了吧,早在十二年前他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这个弟弟,是他一叶障目,或者说,是他给自己的卑劣留了一个借口。
拦在司凤晟身前的五谷社稷广袖慢慢缩回去了,明帝看着司凤晟毫不留恋的走人,踉跄两步,跌坐在绿木地板上,脸上头一次出现了迷惘。
曾经,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后悔,如今,他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的悔意徘徊在胸腔里久久不散,这算不算自食其果。
“呵,知容,”顿了一下,明帝嘴角翕合,无声的说了三个字。
长乐宫。
总算送走了建平侯老夫人的太后倚在塌上一阵发晕,身旁的钱嬷嬷见状,忙娴熟的上前给太后揉着太阳穴,另有宫人捧着热茶俸上。
“娘娘,您最近经常晕眩,是不是要太医来诊脉?”
这话也就只有钱嬷嬷这个伺候了多年的贴身宫女敢开口了。
太后闻言烦躁的摆摆手,“左不过说些让哀家静养的话,半点真本事也没有,还不够哀家生气的!”
钱嬷嬷一噎,前几天的太医可不就是这般说的。
“司凤晟这个混账东西,又给哀家惹事,哀家看他定是故意的,找谁的麻烦不好,偏找建平侯的,这不是故意给哀家添堵嘛!”
钱嬷嬷有心为平王说两句,但却无从开口,毕竟如今澧都能从身份上完全碾压太后的还真找不出来几个了,其中以建平侯老夫人最为难缠,她出嫁前是皇室郡主,比太后还高出一辈,出嫁后又是建平侯老夫人,亦是太后的舅母,让太后完全没法摆谱。
对上她,连太后都只能哄着,免得一个不小心气着老人家。
钱嬷嬷见太后脸色潮红,鼻尖上汗珠晶莹剔透,越发担忧,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希望让太后高兴点,“娘娘,刚刚陛下亲自下旨夺了皇后统摄六宫的资格,交给了宋昭仪和王婕妤两人。”
太后素来讨厌皇后,听到这个消息果然来了兴致,坐直身子示意钱嬷嬷说完整,“皇后做了何事?”
知子莫若母,明帝对皇后的情谊她这些年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两人虽经常闹别扭,可从未如此下过皇后面子,恐怕这次闹得不小,也许,是她的机会!
钱嬷嬷恨不得打自己两耳光,刚转移了话题,得,又要绕回去了。但话已出口她却不能不回,只得斟酌着回道:“听说是昨晚陛下在皇后宫里宠幸了一个宫人,如今已经被封为充媛了,被皇后邀去赏茶的宫妃也都被罚禁足了,还有,”钱嬷嬷打量着太后毫无所动的眉眼,硬着头皮接下去,“玉梨微昨晚在甘泉宫过了一晚,今早便被平王带出宫了。”
太后的眼神蓦地放出光芒,脊背挺直,整个人都绷着,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将几件事串联在一起,太后却是猜出了七七八八,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她需要十分确定了才能动手,涂着鲜红豆蔻的无名指敲了敲,眼角瞄了眼垂着头的钱嬷嬷,太后漫不经心的嗓音带着不自觉的期待,“甘泉宫里的人传回信了吗,哀家要确切的消息,将昨晚皇后的一举一动全部告诉哀家。”
若是她猜得没错,也许,就是她的机会。
钱嬷嬷不敢耽误,一般太后并不喜欢直接吩咐清楚下头人该怎么办事,一旦她这么说了,就表示太后相当重视此事。
到底是经营多年的崔氏,钱嬷嬷也是破费了番功夫才打听到的,且还是细枝末节的事,但这些也够了,太后已经有九分肯定自己的猜测了,剩下的一分就是运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