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商寒煜未曾再跨入这栋别墅一步。然而这栋砖红色的小洋房别墅四处,却围满了他留下的侍卫兵,让她插翅也出不去。
这屋里只有两个女子负责照顾她,一个是十三四岁的小薇丫头,手脚极伶俐,人也聪明,然而在她面前总显得有些拘束,不怎么敢说话。另外一个是个四十几岁的老妈子黄妈,似乎是这小丫头的母亲,负责在后院煮饭烧水洗衣等活计。
或许那小丫头不敢在她面前说话,只源于某一日夜里,她无意中说了一句:“总长对烟小姐真是极好的。”
原本笑着在修剪一盆密叶景观盆栽的如烟,手中的剪刀生生的剪在了左手食指上,鲜血汩汩,染红了白色的桌布,将在一旁熨着衣服的黄妈吓坏了。
小薇人毕竟还小,看着她手指汩汩不停涌出的鲜血,误以为她将手指给剪断了,吓得整个人瘫软在一旁,一步也不敢靠近,只在那不停的抹眼泪哭。
十指连心。
那一刻当真极痛。
比心里某处还要痛。
她当时便想,或许真断了才好,既然都已痛过了。
别墅内一阵忙乱,有士兵开车去接了医生过来,当时如烟痛得在床上打滚,将一床雪白的被褥染得四处血迹斑斑。
士兵拿了军用的纱布上来,然而如烟那模样让几个大男人不敢近她身。黄妈抓过一旁绵软的布便压在如烟的手指上止血,却引得她越发的痛得脸无血色,额上汗湿一片,头发凌乱的贴在两旁。
医生拨开围在床边的众人,见了满床触目惊心的血,默了默,才对一旁的黄妈吩咐道:“这伤口太深,恐怕待会包扎的时候会极痛,最好还是打一针麻醉。”
“好好……要什么药您就用,您用吧,这……我们宅里这些诊金还是付得起的。”黄妈心慌,也不知啥是麻醉药,在她眼里,最重要的是当下能让如烟减少些痛苦。
如烟的食指极痛,痛得整个人都在抽搐了,也听不见那几人在说什么,直到右手臂一针下来,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般,过得半分钟,双眼有些迷蒙,手上火辣辣的刺痛感,渐渐有了些缓和。
如烟不知,商寒煜是在她受伤的当晚过去看过了她的。
他一直在等如烟先低头,然而别墅那边传来的消息,却是她每日里吃喝睡照常,也不见她嚷着要出去,或是嚷着要见他。一切都显得过于平淡,让他不能平静。
他按捺着性子,待得第四日,商寒煜终究熬不住,正想不顾一切的冲去半山别墅,抓着那女人的肩膀问她究竟在想什么?究竟想要什么?别墅那边却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说是如烟出事了。
听得这话,他心砰砰直跳,更加恨不得马上奔过去。不曾多想,从办公室里失去了理智般的冲上车,直到司机询问他要开往哪处之时,才猛然醒了过来,他不该这般沉不住气。
便又装作若无其事的下车,回办公室。
然而所谓的办公,也只是在办公室里焦躁的背着双手转来转去,分分秒秒都觉得难熬。
医生离开后,别墅里又打了通电话过来,说是伤口已包扎好,因打了麻醉针,药效未过,她已入睡。
听了这话,商寒煜整个人便软躺在了一旁的沙发椅上,想起了这两年多来两人间的纠缠,转眼间外头的夜已深。
乘着夜色,到了位于郊区的半山别墅,从书房的走廊绕了半个圈,才从如烟所住的窗户外往里看了一阵,见她似乎还沉在睡梦中,便关了窗,到走廊尽头的另外一间书房。
随意将军绿色的军装外套脱下扔到一旁的真皮沙发上,松了松领口的几枚钮扣,见孙副官还伫在这里一动不动,便随口吩咐道:“去让小薇过来书房一趟。”
“这……一个小姑娘的,你不会大半夜的要吓唬人吧?”
孙副官一阵讪笑,他可不敢随意去将那小丫头带来,虽说如今她是这屋里的丫头,但这黄妈可不是简单的人物,怎么说也是司令夫人的陪嫁丫头,虽说后来嫁了人,到了这南方来生活,带着个遗腹女寡居多年,但夫人与她的情分还在,这要牵扯的关系还是丝毫马虎不得。
若是往后回老家那边,小丫头向夫人告上这一状,这是要他在哪立足呀?
“怎么?什么时候学会怜香惜玉了?这么喜欢那小丫头,改天我给你们做媒,你将人带走好了。”商寒煜心烦,拿了桌上一个精致的西洋盒子打开,取出一根拇指粗的雪茄叼着,手中西洋火机灵巧的转动着,却又不曾打火点着那支昂贵的雪茄。
他头靠着沙发背往后仰,双脚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十足十的不务正业地痞子。
“哎,别呀!我可没那吃嫩草的癖好。”
生怕他来真的,孙副官无奈,只好出去叫人。
恰好黄妈与小薇在一楼大厅双手紧握的站着,见了孙副官,头都不敢抬起来。
“小薇,总长让你到书房一趟。”
小丫头一听孙副官喊她的名字,顿时双肩一阵颤抖,这时只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黄妈,脸上全是惧怕。
“这……孙副官,烟小姐的事不怪小薇,要怪就怪我这老妈子,若是我看紧点,不让小姐碰剪刀的话……”
黄妈焦急的拉着孙副官的一只手求情,孙副官无奈的拍了拍她,对着小薇道:“去吧,如今总长的情绪已经平复许多,你上去后记得不该说的别乱说,最好是保持沉默。”
这话都说到这份上,黄妈也知今日这事孙副官已尽力为她们母女说情,抹着眼泪将瑟瑟发抖的女儿送到了二楼的梯口。
小薇在门口磨蹭了一阵,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敲了敲门,门内传出了商寒煜清冷的声音:“进来。”
小薇进去后站在书桌前六七步之外的地方,只低着头看大理石地面倒映出一道模糊的黑影,眼泪吧嗒吧嗒的无声落在了地上,却不敢伸手去擦。
“烟小姐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商寒煜也不与小薇兜弯子,伸手将手指间夹着的烟摁灭在青花瓷的烟灰缸中,便直接切入正题的问。
小薇瑟缩了下,本能的就要开口求情,想起孙副官方才对她的吩咐,赶紧闭上了嘴,不肯再多说一句。
“孙副官让你不要在我面前乱说话是吗?”商寒煜冷声问,骤然大力的拍打桌面,发出巨大的声响,而在他面前的烟灰缸也被这股力道震得弹起,又跌落偏离原处,将里头刚熄灭的烟抖落在商寒煜的手边。
“不……与孙副官无关。”小薇紧张的双手乱摆,舌头打结,眼睛通红,不知已哭了多久,肿大如核桃。
孙副官平日对她是极好的,她心中总有自己的坚持,不愿为了自己,而让总长疏离了孙副官。
“那就一五一十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