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夏,烈日如炎。
南阳市锦绣家园建筑工地。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肩上扛着数十斤重的钢筋,颤颤巍巍的行走着。
这个年纪本该在校园里用功苦读,备战高考,但为了给父亲筹钱治病,他不得已辍学打工。
火毒的太阳把他清秀的小脸晒得通红,一身劳保工作服被汗水浸湿,瘦小的身子仿佛随时要被肩上的钢筋压垮一般,看得周围的工友们都有些于心不忍。
把钢筋送到电焊楼下,陆小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还来不及歇一口气,电焊师傅老李突然抬头,急声大喊:“扬子!小心!”
陆小扬心头一惊,本能察觉到危险,立即侧身跑开。
砰!
一辆小四方车从高楼坠下,就从陆小扬旁边擦身而过,低沉的轰鸣在整个建筑楼远远传开。
“扬子?你怎么样?没事吧?”老李焦急跑来,脸上满是担心。
“没事。”陆小扬摇摇头,心里头却是惊魂未定,还好刚才跑的快,要不然小命可就没了。
“来人!快来人啊!有人坠楼了!”
突然,一阵惊慌的呼救声从楼上传来,人群纷纷惊变,循声涌去。
“扬子,快!把钱友德叫来!出事了!”冲着陆小扬喊了一声,老李也匆匆忙跑了上去。
“好,我马上去!”
陆扬知道事态紧急,不敢有任何耽搁,向工头的宿舍楼跑去。
工地有人坠楼可不是小事,必须要有工头出面,钱友德就是他们的工头,虽然官儿不大,却不是他们民工能比的,不仅掌管上百号人的工资,更有单间宿舍楼。
气喘吁吁跑到工头的宿舍楼外,陆小扬抬手正想敲门,忽然听到屋内一阵奇妙之声传来。
陆小扬身体一热,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钱友德这狗娘养的拖我们工资,却和女人鬼混!”
几天前找钱友德拿工资,这狗日的不但不给还好一通冷嘲热讽,想到这陆小扬不由得满腔怒火。
眼中闪过一丝促狭,陆小扬冷笑着拍门:“工头开门!快开门!”
屋里面的运动声戛然而止,变成了惊慌恼怒的吼声:“谁他娘的在外边儿吵吵嚷嚷?”
“钱头,是我,陆小扬,你快出来,出大事了!”陆小扬大声喊道。
把房门打开一条缝,钱友德衣衫不整的走出来,肥胖的身子堵在门口,满脸阴沉瞪着陆小扬,“这个点你小子不在工地干活,跑我这里来做什么?你他娘还想不想干了?”
透过门缝,陆小扬往里瞅了一眼,焦急的道:“工地里有人坠楼了,钱头你快过去看看。”
“什么?”钱友德闻言立即慌了,自己的承包楼里出了事,搞不好要摊上大麻烦。
看到陆小扬一双贼兮兮的眼睛总往里瞧,钱友德脸色又沉了下来,不耐烦地挥手道:“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小子赶紧滚,我马上过去。”
砰的一声,钱友德冷冷关上门。
“草!拽什么拽?”陆小扬低声骂了一句,神色中却有些疑惑,抓了抓头发喃喃道:“奇怪,屋里的女人怎么看着有点儿像铁柱哥的媳妇春花?这不太可能吧?”
陆小扬满脸狐疑,快步跑出了出去,却没有回到工地,而是溜过宿舍楼一角,猫着身子躲在阳台下,只听里面传来钱友德声音猥琐的冷笑声。
“春花,这些钱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要不然那群王八犊子得跟我没完。”
陆小扬闻言,怒火噌的一下窜上心头,“好啊,钱友德这王八羔子故意拖着他们的工资,就是想私吞。”
忍住冲进去一拳轰到钱友德脸上的冲动,陆小扬悄悄探出头,看到床上坐着一个肌肤若雪的女人。
赫然是王铁柱的老婆,刘春花。
“这娘们儿居然敢背着铁柱哥做这种事!”作为同乡,陆小扬替铁柱感到不值。
春花手里揣着厚厚一沓老人头,一脸媚笑的对钱友德道:“人家连人都是你的了,对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哈哈!真是我的好娘们儿,你先洗干净,老子办完事儿回来再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陆小扬满脸森怒,继续躲在阳台下候了一阵,等到钱友德真正走远后才出来。
脑海里浮现着刚刚那香艳的光景,陆小扬脸上挂起了一丝戏谑的邪笑,猛地一脚踹开了门。
只听屋里一声惊叫,春花拿在手里的钱全部洒在了地上。
“陆小扬!是你!你……你想干什么?!”顾不得将地上的钞票捡起,春花连忙拉起床被遮住自己身体。
“哼!”
鼻子里冷冷哼出一气,陆小扬数了五千块放入自己的口袋,“告诉钱友德,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那份工资。”
“今天的事,你,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我可以……?”春花咬着嘴唇。
同乡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万一陆小扬把自己和钱友德的事说出去,她就没法做人了,倒不如让陆小扬吃点甜头,保守住这个秘密。
陆小扬身体发热,荷尔蒙暴涨,但他心存理智,扫了一眼后赶紧移开目光,冷哼一声道:“放心,我不会让铁柱哥蒙羞,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做对不起铁柱哥的事,否则你和钱友德都会后悔。”
如此妖媚,陆小扬还能坐怀不乱,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
感觉到二哥不断向大脑传递荷尔蒙激素,陆小扬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飞快跑回了工地,只是一路上,脑子里怎么也挥不去春花的身影。
“滚!快滚!都给我滚开!”
回到工地,远远的就听到钱友德嚣张的扒开人群,这时工人们帮手把坠楼受伤的人抬出来。
陆小扬赶紧上前,看到受伤之人,心里咯噔一跳,丫的会不会太巧了,坠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春花的男人王铁柱。
他右大腿上被一根三尺长的钢筋贯穿,鲜血染红了半身,却紧紧咬着牙,不哼一声。
“真是条铁铮铮的汉子,可惜讨了个不守妇道的女人。”陆小扬心中感叹,对王铁柱充满心生同情。
“好了,老周,老李,你们送他去附近诊所包扎伤口,其余人继续开工!”旁边的钱友德淡淡扫了一眼王铁柱后说话了。
不等众人开口,陆小扬先怒了:“钱友德你他娘的是不是人?没看到铁柱哥伤的这么重?小诊所能把治好吗?”
“钱头,铁柱伤的可不轻,小诊所怕是没办法处理好,得送到医院急治才行啊。”电焊师傅老李劝说道。
“是啊,这么重的伤万一出了人命可是大事。”
旁人也愤愤不平。
“送医院?医药费你们出?王铁柱自己不小心坠楼受伤,老子出钱送到诊所治疗已经算厚道了。”钱友德冷冷瞪着众人,不耐烦道:“好了,赶紧抬走,再耽误下去真出了事儿,你们谁负责?”
陆小扬心中怒火升腾,这狗娘养的钱都给春花拿着,却偏偏要见死不救,看样子他是巴不得王铁柱早点死掉,这样就可以明目张胆的和春花鬼混了。
心思一转,陆小扬凑到钱友德耳边低声说道:“今天你要是不把铁柱送医院治好,我就把你和春花拿点见不得人的事都抖出来。”
“你说什么?!”钱友德脸色阴沉如雨,怒道:“你小子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不然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陆小扬丝毫不惧钱友德的威胁,淡淡说道:“是吗?那你可以试试,还有你给春花拿的那些钱……呵呵……”
“你!”钱友德肥胖的身子突然一颤,咬牙恶狠狠的道:“好,很好,你小子有种,咱们走着瞧!”
“来人!把王铁柱送到医院!”
钱友德妥协了,不过心里暗暗发誓,等事情过去后一定要好好收拾陆小扬,要不然小辫子被他抓在手里,始终不得安生。
救护车很快来了,陆小扬帮忙将王铁柱抬上车送走,转身看到钱友德阴沉沉的盯着自己,心中顿生警惕,这王八孙子被自己摆了一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他无所畏惧,大丈夫有所谓有所不为,虽然他只是一个乡下小农民,却懂得是非黑白,虽然着急筹钱替父亲治病,但若因此昧着自己的良心,陆小扬自问做不到。
“这工地看样子是没办法待下去了。”陆小扬叹了口气,却没有半点可惜,工作没了再找便是,但王铁柱的命只有一条,无论如何,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王铁柱死。
况且自己手里握着钱友德的把柄,量他也不敢真对自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