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峰两眼一黑，一头栽倒下来。
砰，砰，砰……
他身体里有个东西在不停跳动，和他的心跳处在同一个频率，但不是他的心脏。
是一颗卵。
透明的黄色的卵，浸泡在虚无的黑暗当中，无数条血红的丝线延伸进黑暗，像是一个巨大的眼球，寄生在缥缈当中。
药神鱼的卵！这是怎么回事，鱼卵要破壳孵化了么？
缈缈之中，叶如峰不知何时又进入了自己的意识，他看见自己站在黑暗当中，和许许多多人一起，仰望着这颗巨大的卵。
嗖！
巨卵也发现了他。三条红色丝线缠绕成一股红绳，朝叶如峰射过来。
叶如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东西应该是卵吸收能量用的，一旦被他缠上，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下意识地摸了下腰间的血刃，摸了个空。
妈的忘了，现在是想象，怎么会有血刃呢？
眨眼间，红绳已经到了他面前，眼看就要刺进他身体里。顾不上那么多了，叶如峰单手作手刀状，猛地批下来。
嗖……红绳吃痛，一下子收回去。
“叶哥！你怎么了？”方木急得满头大汗，掐住叶如峰的人中。
“疼……”叶如峰皱着眉头醒过来。
人中疼得要命，像被掐断了一样。这小子是掐人中呢，还是锯人中呢？
“叶哥你醒啦！”刚才差点把方木吓死，就这么轻轻一推，叶如峰就倒了下来，满口鲜血，不省人事。
“再不醒就要被你掐死了。”叶如峰扶着水池站起来，往镜子里一看，嘴里都是血泡泡。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没收任何攻击，蝌蚪小字也没有做任何修复啊，怎么就忽然被病毒攻击了呢？
“刚才怎么了？”方木不放心地问，叶哥有病毒护体，任何攻击对他都造不成伤害。
可上古病毒怎么会忽然发作呢？
叶如峰也想不通啊，不想让大家担心，他摇头说：“没事儿，忽然胸闷。”
“胸闷就吐血？”
“吐着玩玩嘛。”吐掉嘴里的泡沫，叶如峰漱干净口，那毛巾胡乱擦了一把脸，“今天你帮我看着队伍，别让任何外人和他们接触。”
方木还在担心刚才的事，心不在焉地问：“你要出去？”
“我有事要办。”
“你担心我们队伍里有叛徒？”方木这才反应过来叶如峰那话的意思，不让任何外人接触，不就是怕里应外合么？
叶如峰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是怕有人经不住压力。”笔迹鉴定的事儿还不知结果怎么样，华国代表队人心浮动，谁也不知道他们肚皮里都打着什么主意。
要是有心人这时趁虚而入，就算最后证明那笔迹不是胖子的，让他们从新参赛，也会对华国代表队造成难以估算的伤害。
方木不傻，这种话不用说太明白，他会懂怎么做。
“知道了，我会盯着艾佳嘉。”方木点头说道，他想了想追问，“叶哥，刚才是不是上古病毒发作了？”
叶如峰也不想瞒着他，他不问就不说，问起来就说实话。
“是。”
一个是字好像太简单了，不过想来想去也没别的好说的。
叶如峰补充道：“我感觉，上古病毒的潜伏期结束了。”
方木脸色顿时死灰一样，潜伏期结束了，那爆发期岂不是快要来了？本来还以为可以一辈子都在潜伏期，只要尽量少受伤，就可以熬过去呢。
爆发期快到了，他们却没有任何治疗手段。
难道就这样看着叶如峰死么？
这可是他的大哥啊！
就算平时再怎么斗嘴，再怎么乱闹，叶如峰都是他的大哥！十年前四方城里一起打过架，一起撒过尿，一起泡过妞，一起犯过混。
怎么能说死就死呢？
方木喉咙里堵得慌，眼珠顿时被烧得赤红：“大哥！”
有句话说的好，人会愤怒，是对自己无能的恐惧。现在方木就很愤怒，他就很恐惧！医学，到底能做到些什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好端端地站在面前，却只能看着他死，什么都做不了！医学为何如此无能，人为何如此无能？
“我要告诉师傅去，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方木退后两步，扭头跑出去。
“喂……”叶如峰没来得及叫出他，人已经跑出去了。
算了，去吧去吧。
生老病死，天命所定，人力难改。
但人力难改就只该默默承受么？人类这几千年的医学发展和进步，不就是无数人不甘命运斗争的结果么？
方木心里有火，就让他去发吧。
换了件衣服出门，黑外套上都是牙膏。走到大厅，秦慕已经在那儿等着他了。
她不住在洲际酒店，有更安全的住处。当土豪就是好啊，在全世界有风景的地方都有一套房子，秦慕在东京还有一处私人小院。
要是以后老爷子逼婚逼得紧了，索性让秦慕包了我好了。叶如峰心里美滋滋地想。
“贼眼睛，看哪儿呢？”秦慕笑着走上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
她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俏皮的小鼻子皱了一下，大眼睛眯成一条线，白皙的瓜子脸粉嫩剔透。
秦慕只是和他开个玩笑，哪想到他真的认真地看起来。
“真大胆。”秦慕到底还是要脸的。
妈呀，鼻血要掉了。叶如峰心里叫苦不迭，丑女固然可怕，美女也有美女可怕的地方！
不过，他愿意被美女伤害一百万次，这样的攻击，完全可以来得再猛烈一些。
受到攻击的不止是叶如峰，还有其他大厅里的雄性动物。
世界上怎么会有秦慕这么完美的女人？然后他们的视线又移到了叶如峰身上，为什么这么完美的女人已经有男朋友了？太不公平了！
和秦慕倒餐厅坐下，叶如峰对服务员说来两杯咖啡。
“先生，我们这里最好的咖啡是猫屎咖啡，您要不要尝一尝？”
“好。”叶如峰挥挥手。
服务员本来还想和叶如峰多说几句话的，难道遇到这么帅的顾客，而且还是最近名声大噪的叶如峰。
可叶如峰都这么说了，她也没理由留下了，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
真是嫉妒能和叶如峰共进早餐的女人啊！服务员回到内场，拿出一张小镜子对自己照了又照，心情低到谷底，和秦慕这只白天鹅比，她连癞蛤蟆都不如。
在平时，叶如峰都会问秦慕要喝什么，少有擅自决定的。
“出了什么事了？”秦慕下意识地握紧苏打水杯，能让叶如峰都慌了的事，必定不是小事。
“我们队伍被淘汰了。”叶如峰笑着说道。
“不是这件事，我问的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还不算大事？”叶如峰挠了挠脑袋，往后退了一点儿，让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自己脸上，“方教授都快愁白了头，昨晚一夜都在和华国领导通电话。”
“对别人来说是大事，可对你来说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还有什么大事让你这么惊慌？”秦慕笑着问，伸手握住叶如峰的双手。
“你这是不是在夸我？”美女拍马屁就是舒服。
秦慕柔声骄傲道：“也不完全是，我说的事实。你是我看中的男人，怎么会为这种小事劳神？”
也没你说的这么神奇吧，其实我还是劳了一下神的。叶如峰腹诽道。
“你以为笔迹事件就这么解决了么？其实没有。”叶如峰靠后，眯起眼睛来看着秦慕说道。
秦慕也坐在阳光底下，长长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一方阴影。
带秦慕来这里，只是想带她来喝喝咖啡。完全不是为了别的事，可这个女人太聪明了，把一切都看穿。
秦慕的注意力被叶如峰转移了，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你提交的鉴定不会有你想要的结果。之所以这么坚持，不过是想要多拖延一天的时间罢了。如果我没猜错，现在卫生部长正在警局层层打通关系吧。”
说完，她不屑地补充了一句：“让犯人当法官，哪有不徇私枉法的。”
静静地听她说完，叶如峰笑着点头：“你说对了。”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你不是会束手就擒的人。”秦慕想不明白，叶如峰多要这一天干什么？
“我就是一个会束手就擒的人。”叶如峰笑着点头否认道。
秦慕一愣，她真的想不通了，叶如峰到底想要干嘛？
“叶如峰到底想要干嘛？”一个无力的声音在暗处发问。
昏暗的房间，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渗透进来，好像要拼命撕开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滴滴滴，生命体征仪卖力跳动，要和已经无法遏制的死亡之气做最后的斗争。
小笠野夫的视线模糊，可是他思维还是清醒的，这意味着他死时会更清晰地感受到痛苦。
“他想要你帮他。”站在窗帘前，一个女人的剪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