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一揪，听见萧景深语气里若有若无的讥讽，只觉得一呼一吸都难受得很。
“我……”
“对不对？”
池一一没有出声。她的骄傲迫使她压根说不了慌。哪怕她现在知道答案真的很伤人。
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是萧云瑾这个小生命的到来，给了她光明。这个从她肚子里诞生出来的小孩子，几乎算得上完美——听话，懂事，机敏，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
有的时候，是她在照顾萧云瑾，而有的时候，则是萧云瑾在照顾她。
她们母子在最黑暗的时候彼此依偎，为了萧云瑾活下去……池一一觉得，如果当时那个男人并非是萧景深，她……
应该也会步步为营，生下第二胎吧。
只不过，无巧不成书，萧云瑾的父亲正好是萧景深。
池一一没有回答，可是她的沉默却无疑半默认了萧景深的问话。
萧景深的薄唇贴近她的脸蛋，声音沙哑：“一一，对不对？”
“萧……”
池一一启唇，她也不知道她该说些什么。
立刻被萧景深打断了，男人的声音分外低沉：“一一，你告诉我不是这样。”
“你那么骄傲，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对不对。”
池一一鼻尖蓦然一酸，她启唇，声线算得上是冰冷：“就是这样。”
“萧景深，你还不懂吗，就是这样。”池一一重复了一遍。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卧室内，很清晰：“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萧云瑾，或许再也没有至亲了。”
池志鸿偏心于池若晚，而她的母亲白云，则不知所踪，下落不明。
萧云瑾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跟萧景深相爱，那个时候她的全身心都在萧云瑾身上。
从现在来看，池一一觉得自己大概会选择救萧云瑾吧。
萧景深良久没有出声。
池一一手指紧握成拳。她知道自己这样，的确相当的伤人。
萧景深这么骄傲的男人，得知自己在她心中并非是无可代替的，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她了吧？
池一一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神色略带几分倦意。
事情兜兜转转，或许还是会回到正轨上——
就跟她想的一样，救了萧云瑾的命，就带着萧云瑾选走高飞。
只是能不能带走第二个孩子还不一定。
池一一轻笑了一声，心里五味杂陈：“萧景深，萧云瑾归我，第二个孩子，如果你想要，离婚时就判给你，如果不喜欢，离婚时就嘱咐法庭判给我。皆大欢喜。”
听见她的声音，萧景深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冷戾，还有浓郁的讥诮：“想得真周到。”
池一一抬起头来，朝着萧景深轻笑道：“萧景深，我知道你是一个很骄傲的男人，自己的亲生儿子从一个陌生的**女人的肚子里生出来，肯定会让人觉得膈应。但是萧云瑾是你的儿子，虎毒不食子，你总不可能让他去死的，对不对？如果不喜欢第二个孩子，我就带着他走，几年之后，你就彻底记不得这样耻辱的存在了。不是挺好的吗？”
池一一了解萧景深的性格，她在心里面暗自想着，如果她让第二个孩子跟萧景深断绝关系，这个骄傲的男人会不会答应？
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让萧景深答应她的要求。
“萧景深，我只要求第二胎的脐带血来救萧云瑾一命。你骄傲，你看不惯那个孩子，我可以带着他走。”池一一再一次重复了一遍。
“池一一，我在你的眼里就是一个供精库。”萧景深声音带着淡淡的冷，眸色无温冷淡，“现在是不是跟你以前计划的一样，生下孩子，就带着他们远走高飞。反正……”
男人重重地冷笑一声：“你从总统府拿到的积蓄够你生活一辈子。”
池一一很想摇头，但是想了想，没摇头也没点头。
池一一承认自己挺卑鄙的。
她利用萧景深对她仅剩的感情……哦不，说不定，现在任何感情都没有了。萧景深唯一有感情的，应该是他的亲生儿子萧云瑾。利用那份父子血缘，让萧景深去找**。
她干嘛当了婊还立牌坊。池一一觉得自己这样玩弄别人的感情，的确很婊。
算了，池一一自暴自弃地想。婊就婊吧，只要萧云瑾能够好好地活着，她被萧景深恨死也无所谓。
“池一一，你计划得真好，你不怕你让人压根没办法离开京城，就算离开，也没有任何经济来源……”
男人的话，贴着她的耳廓缓缓吐出。
池一一张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跟萧景深的关系极度的尴尬，说什么都是错。
“你算得真他-妈准。”
萧景深的嗓音，让池一一晃了一下。他那样矜贵的男人……池一一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一句粗话。哪怕是说的话算不上是文雅，可是男人的嗓音低沉好听，让人升不起半分厌恶。
“老子他-妈中了你的邪。你不是保存好了那份赌约，只要萧家的第一个孩子是你生的，半个总统府你都拿去？说话算话。”
池一一惊得站了起来。
她微微侧身，睁大眼睛看着萧景深。
他什么意思？
半个总统府的资产……
都给她？！
看着池一一满目震惊，萧景深无温的眸子与她对视：“不够？”
“不是不够，太多了。我只会一点小投资，金融学也只是学了一个皮毛，太多的钱拿在手上，不安稳。”池一一婉拒道。
她的野性不大，只要能把萧云瑾……或者还有她的第二个孩子安安稳稳地抚养成人就行了。
钱多祸多，她知道树大招风这个道理。
萧景深未曾再理会她，径直离开了主卧。
站在门口，男人不咸不淡的嗓音响起：“以后我睡侧卧。”
他们两个……这算是分居了？！
池一一急急忙忙地出声问道：“那**的事情……”
“不行。”萧景深回答完之后，便离开了。
池一一站在原地，脸上立刻浮现出浓浓的失望。
她已经妥协了，萧景深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甚至主动提出远走高飞，将那个或许会成为萧景深耻辱的孩子带走。为什么萧景深还是不同意！
池一一心头一阵焦躁。她拖着疲倦的身子倒在床上，却是没有半分睡意。
跟萧景深在这儿磨蹭了这么久，他应该又少了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池一一心头浮起淡淡的愧疚，深深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陷在被子里。
还是睡不着……
安安静静的卧室内，响起女人温软慵懒得像是猫儿一样的声音：“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
声音，像是羽毛一样，轻轻地扫过站在门口的男人的心。
他在原地站了良久都没有离开。
……
阳光懒懒地洒在客厅里。
凌甜橙咬了一口酒心巧克力，挑眉看向她：“所以最后，萧景深还是没有同意？”
“嗯。”池一一应了一声，目光放空，毫无聚焦，也不知道心思到底飞到哪儿去了。
今天萧云瑾跟小青柚两个小孩子去京城郊区的避暑山庄郊游。池一一想陪着萧云瑾，但是萧景深在那里会客，为了避免尴尬，池一一最后还是留在了总统府。
凌甜橙几不可闻地笑了笑：“一一姐，没什么好失望的。这种事情，你早就该想到，就算是我一个外人也知道，他是相当骄傲的人。”
池一一唇角扯了扯，弧度略带些苦涩的意味；“我当然比你更要了解他。但是我不可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夹在中间生死未卜的，是我的儿子，你总不可能让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
哪怕知道让萧景深同意这件事情……希望似乎真的渺茫了一点，池一一也一定要不择手段地试一试。
萧云瑾是萧景深的儿子，虎毒不食子，虎毒不食子……萧景深骨子里的倨傲，让他不可能看着萧云瑾因为白血病而死的。
“我倒是想要亲自体验一下怀孕的感觉，胎动的时候，真的有特殊的幸福感，更何况这一次跟怀萧云瑾的时候不一样，孩子的爸爸就在身旁。”池一一说到这里，眉眼柔了柔，唇角勾起，带着几分甜蜜笑意。
凌甜橙没有接嘴，她知道现在池一一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不是当事人，她能做的就是倾听池一一内心的烦躁。
池一一深吸了一口气，甩了甩头：“只不过可惜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着萧云瑾的时候，伤了身体，我很难怀孕，就算怀上了也是易流产体质，说不定磕着碰着一点儿孩子就没了。”语气里满是遗憾。
凌甜橙垂了垂眸子，接着又抬起头，看向池一一：“一一姐，你现在做的不应该是自怨自艾，而是想办法救云瑾。说句实话，你十八岁之后，遇见萧景深之前，确实相当的不幸，但是有萧云瑾这样的孩子，应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凌甜橙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接着才大胆地开口道：“一一姐，实在不行就离婚吧。萧景深接受不了那个孩子，那你就带着那个孩子走。”
“我也这么想过……”池一一喃喃地出声道。
但也只是想过而已。
萧云瑾好不容易有了爸爸，现在又要突然失去……
她真的觉得，特别对不起萧云瑾……
进退两难，说的就是现在的池一一。她必须要进行选择，可是没一样选择都会伤害到别人亦或者是自己。
作者的话：躺平……我也很绝望，什么时候才虐完啊……没多久了，等着等着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