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右手在不断的颤抖，似乎过了一瞬间，又似乎过了很久，他缓缓的将手从银针上拿下，神色间尽是苦涩。
手术室此刻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直愣愣的看着仪器上显示着的那条直线，似乎不能言语。
嘴角抽搐，叶尘身子不由退后几步，心中却是一个声音不断呼喊：就差一点点，再有一秒就够了。
看着手术床上静静躺着的王柔柔，叶尘的目光似乎有些呆滞了。
这是他第一次出手救人不成，病人死亡之事。
尽管每一天都有着无数的病人在医院内因为救治不及时而死亡，但叶尘从没有想过他会失手。
“也许，那天我不刺激她，或者不让她来找我，她还能活着几天。”嘴里喃喃着，叶尘的心中尽是苦涩。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许梦瑶，看着叶尘的神色，她便知道这是叶尘第一次面对患者死亡，当年她的患者第一次死亡的时候，她整整三天没有吃任何东西。
“叶尘，你别这样，这不关你的事，不是你的错！”许梦瑶看着叶尘此刻的样子，心中一阵悸痛，握着叶尘胳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似乎很艰难的蠕动了下喉咙，叶尘有些僵硬的移动着脑袋无神的看着许梦瑶，嘴里低声喃喃：“怎么可以这样，都是我的错……”
嘴里说着，叶尘缓缓的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颅，眼中渐渐布满了血丝。
他如今十八岁，在这样一个少男少女依旧玩耍的年纪，经历了一名医生一生中都会经历的第一次事故，也可以算是第一次心变。
有着无数的医生在这抉择中选择了冷漠，也有无数的医生此生发誓不再动刀，直至，走到生命的终点。
“你说，我要是早来一点，她是不是不会死？”叶尘猛然间抬头抓着许梦瑶的双肩无助的询问。
叶尘的手抓到很紧很用力，但此刻的许梦瑶却是感觉不到，她心痛，看着叶尘的样子极为的心痛！
“你不要这个样子！这只是一场很平常的医疗事故！”许梦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双眸中泪水却是缓缓流下，狠狠的将叶尘抱进了她的怀里。
此刻宋主任也反应了过来，看了一眼手术床上安静的王柔柔，再看着叶尘和许梦瑶的样子，神色间有了一丝落寞，低喃一句：“终究还是没了。”
宋主任走到许梦瑶身边，看着双眼无神的叶尘，不由轻轻拍了拍叶尘的肩膀，低沉开口：“叶医生，即使你不来，我也救不活她。”
话语说完，宋主任看着许梦瑶点了点头，向着手术室外走去，而此刻护士们也开始为王柔柔披上了白布，跟着宋主任向外走去。
出了手术室，那一群警察便急切的向着宋主任询问，宋主任无力的摇了摇头，他们直接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而随着手术车的推出，悲伤的气氛刹那间弥漫了整个楼道。
“柔姐！”
不知是谁第一个出声，梗咽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几位女警察似乎有些接受不了现状，甚至有一位直接昏迷了过去，而另外几位则是扑上前挡住了护士，颤抖中打开了白布。
宋主任走了，他知道病人的亲属接下来是没有丝毫理智可言的，他不会也不敢久留。
而叶尘此刻却是和许梦瑶缓缓地走了出来，看着叶尘，这些警察先是一愣，随即其中一位警察直接一摘帽子，眼中含着泪光。
“我去你妈的，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吗！”嘴里说着，这男子直接上前一步，直接向着叶尘后背狠狠的来了一拳。
叶尘本能的抬起右臂就欲格挡，但在这一瞬间叶尘目光越过这男子，却是看到了白布下的王柔柔，似安详，又似不舍，颤抖中叶尘手臂渐渐垂了下来，目中更加无神、落寞以及内疚！
这男子的行动似乎让其他警察看到了发泄点，纷纷上前就要动手，许梦瑶将叶尘往身后一护，急声开口：“不关他的事，他已经尽力了！”
几名警察围着许梦瑶，却是骂骂咧咧：“他不是号称什么病都能治么？”
“没这能耐早说啊！”
“死人了！我们柔姐死了！你懂不懂！”
心中的怒火再次燃起，这几人直接将许梦瑶往过一拉，上去对着叶尘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你们不可以这样！”
“够了！你们够了！”许梦瑶眼泪横流，跌坐在地上，努力的拖住其中几人，却阻止不了所有人，叶尘被踹一脚退一步。
这里的混乱也引起了其他患者及家属的注意，不知不觉中有了许多人围观，看着被群殴的叶尘，低声询问着，随即对着叶尘指指点点。
“怨我吗？”叶尘似乎也忍受到了极点，此刻一位警察刚刚抬起了右腿，却是被叶尘一把握住领口，脸直接贴了上去：“你说！怨我吗！”
这警察看着叶尘血红的双目，一时间吓了一跳，光是摇头，一语不发。
“啊！”狠狠地将这男子往地上一摔，叶尘双眼环视过四周，各种表情全部涌入他眼帘之中。
警察有些惧怕，却依旧怨恨的眼神；
患者及家属们质疑不屑的眼神；
以及，许梦瑶，心痛的眼神；
这一幕幕全都落在了叶尘的目中，更是刺在了叶尘的心上，如同刀刮！
踉跄的向着外面走去，地上那位警察依旧哀呼着，其他人看着叶尘走来，纷纷让开，在他们的眼中，此刻的叶尘就是一个疯子！
许梦瑶从地上爬起，担心中就要跟着叶尘，却是被叶尘直接喝退：“不要跟着我！”
此刻阳光正值中午，叶尘踉跄的走出了医院，抬头间，阳光似乎是那么的刺眼，它似乎也在嘲笑着叶尘的失败。
医院的窗户上，吴老看着叶尘渐行渐远，嘴里低声喃喃：“不知你的选择，会是什么，别让我失望，叶尘！”
在他的身后，电脑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手术室外的一切，而在他的身边，宋主任也正落寞的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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