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吴纲纪按住她的肩头,神情凝重地说道:“但冲动是解决不了事情的,这个道理你不是都懂吗?李先生既然把东西给你拿来了,那就说明他是有话要给你说的,为什么就不先听人把话说完呢?”
姜茶看着他,双手的拳头攥的死死的,下一刻便被赵桓给扯了过去,硬按着坐回了位置,吴纲纪也拍了拍李先生,把人给劝到位置上坐下。
姜茶看着对面的那张脸,忍了好久才把心底的那股气给压了下去,“好,你说,我听。”
屋内恢复安静,李先生的脸色也渐渐恢复如常,他咳了两声,喝了两口水,把姜茶面前的东西给拿了过来,翻开两页,“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我也承认自己当年的确是我为了一己私利出卖了良心,所以在听说你在找我的时候我选择过来同你把事情说清楚。”
说完,抬眼看向姜茶,姜茶没说话,等着他的后话。
李先生叹了一声气,慢慢道:“当年,我在接受到上头指令的时候打心眼里是拒绝的,但……但那个时候我母亲刚好病重,需要一大笔的治疗费,我也是在不得已之下才……”
“才收了人家的钱,把一个无辜的人送进监狱五年吗?才让另一个人就这么白白死了吗?”姜茶冷笑,觉得这是自己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赵桓怕她又冲动,忙伸手捏住了她的手,姜茶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即看着李先生,笑道:“那你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陶沁吗?是她给你拿的钱吗?”
除了那个女人,她实在想不出别人。
“陶沁?”李先生皱眉,“这个名字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听上头传下来的消息肯定是有人利用了关系这个是一定的。”
“是吗?”姜茶笑笑,没有继续陶沁的问题,而是问道:“那给你下达命令的人是谁?和给你钱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她要找到那个人,一定要!
“这……”李先生迟疑。
姜茶冷嗤一声,“怎么,到现在还不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吗?还是说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维护他?”
“不不,”李先生连连摇头,闭眼,有些踌躇地说道:“我怕我说了你不信,他……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就在两年前,那人因为心脏病突发,走了。”
走了……
仅两个字,姜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脑中有一刻是完全空白的。
她费劲心思想要找到的人,让她在里面苦熬五年的人,竟然就这么走了?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李先生开口继续说,“但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今天之所以带着这些东西过来也是想把这件事给了解了,你需要什么,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无条件提供帮助,只要你说。”
他的声音将姜茶的思绪给拉回来,然而她却笑了,“帮助?你现在说要帮我?那我这五年到底算什么?你说,到底算什么?!”
别人的一句话就定了她的生死,随随便便在台上一敲就敲去了她五年的时间,五年来,她在里面被人打,打人,每天过着机械又无力的生活,没有睡过一个晚上的好觉,睁眼闭眼都是一片冰凉黑暗。
为什么这些人可以说得这么轻松?为什么他们可以自私到这种地步?
难道,这就是人性的悲哀,社会的悲哀吗?
难道她没有关系,没有靠山没有钱就活该被这么坑吗?为什么?为什么?!
笑着笑着,眼泪自己就从眼里掉出来了。
沉默,咖啡杯里的热气依旧往上冒,一种名叫悲哀的东西随着它充斥在整个屋内。
“姜茶……”赵桓心里也不好受,搂着她的肩不知道该怎么去劝。
姜茶深吸了口气,抹干脸上的湿意,然后从李先生面前拿了那叠资料,起身,“既然你说要帮忙,我当然乐意至极,今天时间有些晚了,我们改天再联系吧。”
说完,拿了东西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出去。
“姜茶!”赵桓起身去追,到了咖啡厅门外将人拦着,“确定没事?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姜茶抬眼看了她一眼,摇头:“不用,我现在只想静静,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
说完,抬手拦了一辆出租。
赵桓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出租车,长长地叹了声气,转而回了咖啡厅。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姜茶回去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关灯拉紧窗帘,屋内暗下来,她把自己摔到床上,抱着从小喜欢到大的哆啦a梦玩偶,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
时隔几年,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就算梦里依旧是当年的那个场景她都再哭不出来,可如今,当得知事情的真相后却怎么都控制不住。
想起当年的那一幕,想起自己在牢里待的那几年,她能怨谁?又能怪谁?
父母死得早,她和表姐一起被外婆养大,没有势力没有地位,甚至没有钱。所以她不断让自己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她们,强大到任何人都不敢欺负她们,她以为只要自己够强大够坚强就能让她们不被人欺负。
可显然她想错了,在这个世上,所谓的强者只有有钱人,因为只有有钱人才是关系户,才能在这个社会行走,而她,什么都没有,而在这世上人最不能选择的便是自己的出身。
想着,姜茶不由得埋首在枕头上,毫无忌惮地将心里所有的不甘全部在今天给发泄了出来。
韶檬回来的时候刚好晚上六点半,见门口摆着她的鞋子于是便朝屋内喊了两声,但没有得到回应,进屋放下东西后就直接上了二楼,直觉告诉他好像气氛有些不对。
而这直觉在他开了卧室门后就验证了。
屋内一片黑,窗帘和门窗都被关紧,只隐约看得见床上趴着一个人,韶檬皱眉,随手打开卧室照明开关。
姜茶受灯光影响闭紧了眼,双手遮挡,“你回来了。”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只是她的声音因为哭过的关系变得沙哑,听得韶檬的眉又往里靠了靠,解开领带往边上一放,朝床上的人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他的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拨开姜茶放在脸上的手,在看到她那双肿得跟核桃差不多的眼睛后心里顿时一紧。
姜茶揉了揉眼,往他身上靠,抱紧了他精瘦的腰,闷着声音说:“没事,做了噩梦。”
她的声音沙哑还带着浓浓的鼻音,韶檬皱眉把人从床上挖起来,然后掰着她的肩让她面对他,“我要听实话。”
五个字,根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姜茶瘪嘴,耍赖去抱他,但不想却被他给躲开了,那样子就像是如果她不把话说清楚他就不罢休一样。
姜茶看着他,好不容易才平静的心因为对上那双眼睛再次波动起来,使劲挣脱他的手扑到他怀里,然后紧紧地抱着不松手,眼眶酸涩却一点都哭不出来。
韶檬突然有些明白,松了力道躺在床上任由她抱着,一只手在她背后上下轻抚。
“对我,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嗯?”
他早该想到,能让她哭成这样的,除了已经离开这个世上的孩子就是她以前的那些事了。
姜茶本就心里不好受,一听了他这话喉咙就像被堵住一样,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萌萌……”她闷着声音喊了一声,而后抽抽搭搭地把今天中午的事一股脑地给韶檬说了一遍。
最后哽咽道:“你说,这世上的事,是不是只要没钱没势就什么都办不成,如果当年我们家有钱如果有关系,事情也就不会演变成这样了……”
思来想去还是一个字的问题——钱。
正如常人说的那样,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她输就输在这个字上。
韶檬听着她的哽咽的声音,心里微微抽痛,将人揽得更紧了,随即一只手抬起了她的脸,给她擦眼泪,边道:“别哭,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有钱,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替我节约。”
姜茶原本还难受着,然而看他用这么正经的表情说出这种孩子一样的话,有些忍不住笑,抬手抹了抹脸,“有钱又能怎么样?还不都是你的,我要是乱花,没准明儿个就有新文报道说S。J总裁的未婚妻是个败家娘们儿。”
气氛渐渐缓和,韶檬把人往上搂了搂,毫不在乎地说:“败家就败家,关键是有东西可败,别人想败还没得败呢,怎么,心情有没有好点?”
他这话让姜茶忍不住笑,但更多的却是感动。
“这话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我再买一个一百多万的包包就让人来试探我。”姜茶肿着一双眼揪他的鼻子。
韶檬瘪嘴,往她手上咬一口,“好啊,原来你都知道。”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举动还真是幼稚到了极点。
“不然你以为呢?”姜茶轻笑,眼睛眯成缝。
韶檬皱了皱鼻子,翻身把人压到身下,抬手就去挠她的痒痒,姜茶受不住地咯咯笑,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脸上的表情突然就严肃了。
“萌萌,我要起诉陈建和张惠,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