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见李锦瑶笑意吟吟的脸色时,司棋猛捶了旁边的树干一下,拳头顿时生血。
失去小姐的痛苦让她几乎想要飞身下去将人撕成碎片,可身边的一双手硬生生将她拉住了。司棋回头看去,这双手的主人眼里盛满了比自己还要多的悲伤。司棋顾不得再意气用事,单膝跪在树干上行礼:
“阁主!”
“回去再说”
两人最后看了一眼临月阁内外滔天的火势,转身离开。
雅阁三层最里间的一间雅房里,穿着黑衣的素君站在桌前,他身姿挺拔,可眉眼里是化不开的凌厉与冷酷。在他身后跪在地上同穿黑色夜行衣的司棋,此时没了黑巾遮挡,司棋苍白的脸色暴露在烛光下,紧握的拳头上说明了她此时心里的波动。
“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今天撤退,你是怎么掩护小姐的?!”
“回阁主,是属下办事不力——”
“我不想听这些,把事情原原本本给我说出来!”
素君向来是冷酷严厉之人,司棋自幼待在他的身边,对他的情绪实在是再熟悉不过,连忙就把那日白天在御花园东湖和小姐一起得知的事情说了出来,不出意外的,连素君也对这弥天之大谎感到震惊并且可笑,可关键不在这里。
“然后呢?”
“在从景乐宫回来的路上,小姐遇到了瑶华宫的李锦瑶,对方拿王爷的消息威胁小姐,让小姐子时孤身前往瑶华宫,说是有人要见。”
“所以你就让小姐一个人去了?你是不是真的被惯出了性子,忘了自己的职责了?!”
“属下有罪!”
素君本就气急,此时听见还有李锦瑶参与此时,心中怒火更甚,一脚踹在身后跪着的司棋身上,司棋的身子瞬间飞出,撞到不远处摆着的木椅上,椅子一下子散架,司棋不敢有怨言,撑起身子又跪在地上,听候阁主吩咐。
“小姐自进了瑶华宫就没出来是吗?”
“是”
司棋咬着带血的牙齿说道,眼里是满满的愤怒,想起当时的事情她就同素君一样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想把那个虚伪的女人脸上的皮都撕扯下来。
明明小姐同她说好了今晚就借起火之由来个金蝉脱壳计逃出皇宫,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李锦瑶,故弄玄虚放出消息,以安王的安危叫小姐夜半前往瑶华宫说是有人要见。
小姐为了这边事件的顺利进行也为了司棋自己的安危才没带人过去,叫司棋留在临月阁这里,等待时候一到仍旧起火造势。可等到临月阁快烧完了也没见人回来。司棋没有一刻比此时还要绝望,尤其是在临月阁殿见到李锦瑶那张令人厌恶的嘴脸时,她真的有一瞬间想跟那人同归于尽。
等她意识到事情不好的时候,再去瑶华宫已经无用了,小姐不知道见了谁,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已经从皇宫里消失了。
司棋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心里是满满的懊悔。
这边素君和司棋都在为李锦鸾的消失着急,而宫里一众人也在为临月阁的突然走水静观其变。
已是夜半三更时刻,救了一个晚上的火终于灭了大势,只剩零星小火还在苟延残喘,企图以一己之力再次撩起大火。除了累倒在地的宫人,其他后宫妃子已经回了各自宫里,今夜这么大的火,临月阁里那位怕是活不下来了。
本就是深秋,各处都是萧条的紧,连带着花草凋零树木干燥,这一场大火起的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不过文璋这样谨慎的性子自然是不愿意去相信这是意外的,比之计划外的情况,他宁愿相信这是金蝉脱壳之计。
可底下人来了汇报,说灭了火的临月阁里尸体都已经找到,上上下下无论主子还是仆人都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只能通过衣饰打扮分清楚身份。
而在那些从火堆里扒出来的尸体里面,恰好就有住在里面的一对主仆,安王妃李锦鸾和她的婢女司棋。
恰好此时派去搜查的御林军前来回复结果,合宫上下没有搜到可疑的地方,他便只好相信了。一边命人处理废墟,一边想办法能不能从别的渠道获取安王文渊手中的兵符。
第二日夜晚,皇宫各处都熄了灯,连来来往往巡逻的御林军都在找地方歇脚,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
宫城里一处原本还算僻静的宫殿,此时已然成为一片废墟,已经没了温度的焦炭堆成一座黑色的小山,从那半倒不倒的焦木上还能看出原先这座宫殿的规模。废墟中又有隐约的光泽在黑夜里默默闪耀,那尘封在废墟里的鎏金溢彩,都随着火光的茂盛从此自绝于人间了。
在这片废墟之下,有一处石板在人为的挪动下慢慢闪出一条缝隙。
黑暗的密室一瞬间进来了一道微弱的月光,与此同时,新鲜空气的注入让里面人昏沉的脑袋稍微清醒过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阁下的胆色还真是叫人佩服!”
李锦鸾毫不吝惜地夸赞着身边的人,在密室里呆了一天一夜,这微弱的月光确实让她心情好了一些。
身边正摆弄着石板的青布衣衫的中年男子闻言并没有停顿,答道;
“不如王妃胆色过人,想出此等金蝉脱壳之计,实在是帮了裴某大忙。”
这裴某正是那日同文璋一同在御花园游湖的乌蒙国人,李锦鸾至今不知道他将自己抓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日本来是为了看看李锦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抱着一丝希望想要从李锦瑶口中得到更多关于文渊的消息,这才听了她的安排孤身一人前往瑶华宫,李锦瑶同她说过有人要见自己,却没想到会是这个乌蒙使者。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与乌蒙国人有什么瓜葛纠缠。
“裴先生过誉了,锦鸾还是有一事不明,阁下把我藏在这个地方,究竟意欲为何?”
“自然是伺机将你带出去,王妃大可放心,你是金贵人物,裴某不会擅动。”
“我要问的是什么,裴先生作为聪明人不会不知,先生既然使计将我叫过来,必然也是了解过我的,李锦鸾虽为一介女子,却也是有仇必报之人!”
李锦鸾说话硬气了一些,她此时身上中了迷药,使不出力气,昨日又被这人唤手下点了一天的穴道,实在是筋骨乏力。可眼下这种情况容不得她耽搁什么,对方迟迟不说目的,这让她不由得毫无方向的猜测,这对她不利。
可她话说完对方竟不理自己了,每次李锦鸾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这个裴先生不是随口诌过去就是沉默,李锦鸾越来越觉得可疑。
她此时没有优势,但还是一步步试探道:
“锦鸾记得,五皇子裘飞捷在北齐的时候曾与景王文轩有过几面之缘,裴先生既是五皇子的人,想必同景王爷也常见面,锦鸾想问一问,景王近来同青和公主可还好?”
“王妃不必费力气问了,裴某是不会说的。”
他说完这个就转身离开了李锦鸾身边,在他走后,一个侍卫身份的人过来,先是给她一份糕点,接着又喂她吃了颗药丸。
熟悉的香味出现在鼻尖的时候李锦鸾就知道,这又是迷药了,软了她的筋骨迷了她的心智,让她像个活死人一样不能思考和走动,知道他们将她带出皇宫,待到那个真正想见她的人面前。
李锦鸾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慢慢走动着,她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扶上小腹,原本昏沉的大脑就又清醒了一点。她还有肚里这个孩子,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好在她还有元宝,这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了宫,在大火熄灭之后扒到了这里。她看见它的时候,元宝身上已经没了往日神气,成了她初见它时那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可她依旧感动。
李锦鸾才知道原来元宝也可以瘦成这个样子,肚子上的赘肉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它越发灵巧的身子,明明她进宫之时,它还是那个好吃懒做的小狐狸。
没有裴先生和侍卫在身边守着的时候,李锦鸾就把元宝抱在怀里,靠它缓解迷香的效用,等有人过来了,元宝又会立马跑到别的地方隐藏起来,真真一个狐狸样儿。
比如此时,趁着那侍卫给李锦鸾喂完药下去的时候,元宝就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一下跳进她的怀里。
李锦鸾将自己手里的糕点掰了点下来递到元宝嘴边,元宝犹豫着看了下酥香的糕点,还是将头别到一边。这动作看的李锦鸾蓦地想发笑,但鼻头又有些微酸,李锦鸾轻声劝慰它自己没事,元宝这才张口喜滋滋吃了它最爱的糕点。
一人一狐吃完东西就靠着墙壁坐下,元宝将头伏在她的肚子上,爪子像是知道什么似得,轻轻拍了拍她的肚皮,又用头蹭了蹭。
李锦鸾告诉它,这里面有小宝宝了,虽然很不爽是那个男人的孩子,可是它还是很高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