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李锦鸾边回想着前几次太后娘娘传她入宫说的内容,头两次算是试探,与她说了些家长里短。又提及婚事,暗示她以后出阁要想讨好夫家,母家力量是必不可少的,而李锦鸾的婚事是太皇太后做的主,那么皇家也算是她半个母家,只要她诚心想学,皇家会给她提供帮助的,言外之意就是嫁入安王府之后,要听她们安排。
太后是统领着后宫,说话自是很有技巧,以为李锦鸾听不懂,李锦鸾却是在心里冷笑,面上装着很感激的样子,半推半就表了态。
自此太后便只当是她上了钩,拿她当了自己人,有事没事喊她进宫聊聊天,就连今儿个这么热的天气也不例外。
不过进宫也不是那么无趣,太后平日除了处理六宫琐事,还会分出一些时间跟诸如李锦鸾这样的世家贵族小姐说说话。是以在太后宫里,常能见到其他府上的小姐,有一两次就有慕娴和沈凌,不过三人在太后面前并不敢放纵,只能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挤眉弄眼。不过近两次见到慕娴的时候看见她脸色并不是太自然,心细如李锦鸾很想问她出了什么事,只不过碍于府里有个处处找她事的穆月华,抽不太开身。
说起穆月华,虽说恢复了丞相府的掌家权力,又重新得了李彦的重视。不过她并不见得有多开心,因为她知道这是自己女儿李锦玉的“牺牲”换来的,她将这一切都怪罪在了李锦鸾的身上,处处对她发泄怒火。六月时北边有个小国发生叛乱,穆枫带着军队前去镇压,收服了小国并带回来大量的战利品,圣上便又恢复了对穆家的信任。穆月华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无人敢得罪,对着李锦鸾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李锦鸾确实明里暗里吃了几次不爽快。
不过自上次李老夫人中毒事件之后,老祖宗对李锦鸾更加信任,处处护着,对穆月华则是眼不见为净。是以虽说穆月华在府里张狂,到底还是要看老祖宗的眼色。
这么想了一会,不觉就走到了太后宫殿德仁宫前,嬷嬷去通传了一声,接着李锦鸾带着司画司棋进去。
进去殿上已经有几个妃子在了,应是过来请安还没走的,见着李锦鸾过来打了一声招呼,接着便纷纷跟太后请辞,各自回了各自宫里,殿上便剩下了太后和李锦鸾两个并一众宫女和嬷嬷。
两人说了一会子家常话,不过就是之前反复说过的一些话题,李锦鸾又给太后娘娘说了些京城里发生的趣事,两炷香的功夫便过去了。
趁着太后娘娘喝茶的功夫,李锦鸾歇了歇嘴。总是这么说着,李锦鸾也觉得口干舌燥。她本就不是特别爱说话的人,甚至有些不谙交流,就对付太后的这些,已是很耗费她精力了。
李锦鸾正暗自腹诽着,门外进来一个宫女,说是苏家小姐过来了,正在宫门外等候。
太后正喝着茶,闻言立马把茶盏放下,惊喜地对宫女说:
“果真?快请进来!”
连带太后身边的嬷嬷也面露喜色,李锦鸾看在眼里不禁想这位苏小姐是何方神圣,竟叫一国之尊太后娘娘这么牵挂?
宫女得了回复立马出去请,李锦鸾趁着喝茶的功夫趁机看向司画,司画立马倾斜身子告诉她这苏小姐是殿阁大学士之女,太后面前最红的红人,也是京城公认的第一才女,苏楹袖。李锦鸾觉得这名字耳熟,恍然想起听慕娴说过一次,说此人很是清高,并不常同京城一些世家小姐来往。想来也是,都是太后面前的红人了,身份自是不同的,交往圈子想必也是郡主公主,以及更显贵的人家之类,不常与她们来往也可以理解。
不一会儿门外就进来一人,穿着一身白衣,迈着莲花小步婷婷袅袅走进来,齐腰的长发半挽半披,脸上不施粉黛,一对明眸大眼像是盈着雾气,叫人一眼就陷进去,山根高挺有如破了土的竹子,底下一张不点而红的朱唇莹润饱满,李锦鸾一下子就想起童话故事里白雪公主的后妈给白雪公准备的红苹果,和她的嘴唇一样鲜艳欲滴,若说这张脸有什么瑕疵的话,只能说左脸颊上有颗小小的黑痣,不仔细看并不能看的清楚,而且黑痣所在的位置在这张脸上显得不那么突兀,用粉稍微遮一下就能盖上。但这位小姐并没有这么做,显然是个对自己容貌极有自信的女子。
看着苏楹袖对着自己行平礼的时候李锦鸾才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起身还礼,心中暗叹,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两人各自落座,太后娘娘就迫不及待问话:
“楹袖可算是回来了,这几日可把哀家给想的啊……”
太后娘娘一脸喜色,这种喜色是李锦鸾从前在太后脸上从来没有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喜欢,身边的嬷嬷也接口道:
“正是呢,苏小姐是不知道,娘娘这几日茶饭用的都不爽快,连太医给开的方子也不愿意吃了。可把奴婢们给愁的啊,就等着苏小姐您回来呢!”
“娘娘又不吃药了?娘娘您也是,楹袖不在身边就任性,这药是能停的吗,您要是想楹袖了就去传一声,横竖家里离这也不远,若是再这样不吃药,楹袖就不理您了!”
这话说的放肆,太后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并不见有生气的样子,周围宫女嬷嬷也都掩着嘴笑,像是早已熟悉了这场景,李锦鸾只好跟着掩着嘴。苏楹袖显然是太后的宠儿了,说出这么没大没小的话也能叫太后喜欢起来,不过她也确实说的自然,并没有做作的样子,李锦鸾不禁感叹这位小姐段位高啊!
太后笑过之后便说话了:
“瞧瞧,楹袖还生气了,哀家这不是怕耽误你照顾家里祖母吗,你说这孙女儿好好的伺候家里生病的老人,若是被哀家一句话叫走了,可不是叫你祖母怪罪你?楹袖这么好的姑娘,哀家可不舍得叫你受苛责。”
这么说着,太后像是真的在为苏楹袖考虑,苏楹袖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地瞪了太后一眼,惹得太后又哈哈大笑起来,李锦鸾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底下人都在跟着笑,她也只好抬起衣袖,心里很是尴尬。
这太后又笑够了,才吩咐身边的嬷嬷说道:
“既然苏小姐这么说了,去把药端来,哀家要喝药。”
嬷嬷一脸喜色的往后边走,此时苏楹袖又对着嬷嬷说:
“烦请芳姑姑将我带过来的蜜饯给娘娘带几颗上来,娘娘怕苦”
这话又引得太后娘娘喜了起来,李锦鸾在一旁瞧着,很是有些其乐融融的样子。
寻药的功夫,太后这才想起来殿上还有一个李锦鸾在场,便给苏楹袖介绍,引两人认识。
这算是正式认识,便不能像刚才那样随意行礼,两人各自起身走到堂上正中位置,当着太后娘娘的面互扶着手行了平礼。
李锦鸾握着苏楹袖的手时发现对方的手很是清凉,在这炎炎夏季,坐着不动都能热出一身汗的日子果真是极为舒爽的,李锦鸾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她的手腕,发现那里静静挂着一个莹绿镯子,色泽很是好看,周身像是凝着一股寒气,想来是个避暑的好物。
李锦鸾想不愧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啊,连这样的好东西都有。
苏楹袖起身后笑着对太后说:
“早闻丞相府二小姐是个聪慧人物,今日一看,果真是气质不凡!”
“不及楹袖小姐才华横溢,容色倾城。”
李锦鸾淡淡一笑,只是客套地回话。
“二小姐过奖了……”
苏楹袖谦虚的说话,李锦鸾正欲再客气一番,太后娘娘便说道:
“楹袖又谦虚了,二小姐说的对,你这等容貌,放眼整个北齐,也无人比得过!”
太后娘娘对苏楹袖的宠爱当下立即显现了出来,底下一众人也立即附和称是,李锦鸾便顺着话也将苏楹袖夸奖了一番。几人又寒暄了几句,才各自又落座。
又坐了一阵子,太后娘娘说有些乏了,便叫两个丫头出去转转玩一玩,等她歇一阵儿再过来说话。两人便起身行礼,在宫女的领路下去往御花园看看景色。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苏楹袖一直与她说着话,谈论一些文学典故,和名家传世之作。但是李锦鸾并不如苏楹袖这般博学,对史籍如此熟悉,她平时看的,都是些乡野杂史,和兵家解析,了不起也就是奇门八卦了,实在是有些接不上苏楹袖的话,她心里黑线,但面上并没流露出不耐,只是在需要出声的时候随声附和一下。苏楹袖似乎也看出了她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便匆匆结束了话题,转而聊起了其他。李锦鸾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转变,不由得感叹苏楹袖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
似是漫不经心的,苏楹袖问起了李锦鸾的婚事:
“太皇太后赐婚二小姐与安王爷一事,可是震惊了京城不少人,不知二小姐如何看待?”
李锦鸾本有些恹恹的心情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她摸不准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不管怎样都不能掉以轻心。苏楹袖是太后面前红人,说话自然要顺着太后这边,李锦鸾便装作浑然不觉又有些羞涩的样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