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李锦鸾多虑了，人家王爷给她上药，就真的只是上药而已。
李锦鸾躺在床上辗转，摸了摸脸还是烫的，方才那情形，叫人不脸红都难。
李锦鸾摆脱无望，只好木着脸接受要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的事实。脱下外衣，脱下中衣，又褪下亵衣，最后躺在床上解开肚兜……
真的是没办法不害羞，但事已至此，文渊都能那么淡定地站着，自己也不能输阵。于是李锦鸾面无表情，真正的面无表情。
肚兜褪到一半被文渊一只手拉住，露出狰狞的伤口：
“好了，这些就可以了。”
再褪下去，真的不能保持理智了……
李锦鸾心里大喜，还好还好，重要部位保住了！
文渊坐在床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拿出药箱里丁大夫留下的伤药的纱布，开始仔细给李锦鸾换药。虽说衣裳并没有褪完，可这半盖不盖的，更容易叫人往一边想，文渊是一边念着内功心法一边上的药，至于李锦鸾，早已闭了眼睛把头扭向一边。
尴尬着总算是换完了，两人各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俱都没好意思开口说话。
许是下午睡的多了，也许是方才那一遭把李锦鸾折磨的到现在都没办法平静下来，李锦鸾并没有丝毫睡意。找出一本游记看着，直到司画忙活完了进来伺候的时候才放下。看着天也不早了，司画伺候李锦鸾睡下，自己去了外边儿守夜。
可李锦鸾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越想脑袋越清醒。好不容易等快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响了，一阵脚步声响起，那人进了房。李锦鸾登时又没了睡意。
司画在外间守着，见文渊进来给打了水洗漱，接着便按照惯例下去了，文渊走到里间自己除了衣裳只穿着亵衣掀开罗床纱帘。黑暗中，李锦鸾只感觉身侧被子沉了下去，接着一团白影挡住自己视线，文渊轻手轻脚躺了下来。
文渊调整了下姿势，伸手摸了摸李锦鸾身上的被子，觉得盖得少了，又替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接着又像早晨那样，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放在胸前。
李锦鸾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好让文渊以为自己已经睡着。可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别扭了，她还是受不了这样突然的变化。她是喜欢文渊不错，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她心里没底，也没有勇气。
就这么沉默了许久，也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她轻轻将手从文渊手里抽出来，翻个身面朝他。即便黑暗中并不能看清对方的面孔，但她还是极为严肃的跟他说话。
“文渊，你睡了吗？我有话……”
“鸾儿，你先听我说吧。”
文渊似乎知道她没有睡着，又或者一直在等她这句话，在她还没说完的时候就打断。李锦鸾预感他可能会说一些很沉重的事情，默然同意，他接着道：
“我能抱着你说吗？”
“……嗯”
他往李锦鸾身边靠了靠，伸出双手小心避开伤口将她拥了过来，圈在胸口。李锦鸾的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之上，能隔着衣裳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他身上清冽的气味钻进她的鼻孔，令她一瞬间又有脸红心跳的感觉。
定了定神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李锦鸾便不再动了，反倒是文渊，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的，调整了许久才找好姿势。长吁一口气，他将手抚上李锦鸾的后脑勺，清醇的嗓音响起。
“我六岁的时候就不和母妃住一起了，那时候年纪还小，不知道皇兄们有多么讨厌我，只是一味的听父皇的话，做一个最得他心意的皇子。后来我就跟着皇长兄上了战场，打了很多胜仗，也受了很多伤。”
他的嗓音低沉，响在她头顶上方，李锦鸾静静听着他叙说自己的经历，意识也慢慢跟着他的记忆回到那个金戈铁马、意气风发的时代。少年戎马，艳惊天下。
“十五岁独自领兵跟蒙地打的那一战，让我意识到了自己肩上的责任不只是满足父皇的期望那么简单，北齐的百姓，需要我守护。后来父皇去世皇兄继位那年，外族趁着皇兄根基不稳侵犯边境，我作为皇兄的亲兄弟，作为他最信任的人被派往边境驱逐外敌。你猜，后来怎么样？”
李锦鸾是听过他的事迹的，想了想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接口道：
“我记得那次是去打南、疆，听说你在战役里受了重伤，勉强捡回一条命是吗？”
这些李锦鸾其实是很理解的，她前世也是军人，战场上的瞬息万变没有任何概率可言，碰上了，就是十成十。所以上过战场的人，从来都不会轻视战争。
上头文渊似乎低笑了一声，宽大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发。
“原来鸾儿也关注过我。”
“……”
这不是重点好吗？
他接着道：
“是受了伤不错，可也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当时我们同南、疆部落打了十五天，对方地势优越久攻不下，我同下属三夜没睡想出破敌之计，可没有想到军中出了奸细，我的计划被泄露。第十八天夜袭对方营帐的时候落入圈套，我身受重伤，下属为了将我送出敌方包围全军战死，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将南、疆打回去的。那一战，我们死了三万兄弟。”
听到这里，李锦鸾心里有些沉重。作为一个将领，看着自己手下兄弟一个一个倒下，从此留在那片沙场的时候，心里的愧疚感是无论历经多少岁月都无法抹去的。文渊那时候眼睁睁看着兄弟为了自己赴死，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可这不是最让我难受的，回到京里我才知道，当时布防出问题就是皇兄让人做的手脚，他不想让我从这场战争中回来，他一直，都没把我当成亲兄弟。从小的信仰从那个时候起开始崩塌，我没有想到自幼敬重的兄长会视我为走向皇位的阻碍者，甚至现在连他的儿子，我的亲侄子文璋，也这么认为。”
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出这些，从一开始的不甘到愤怒，再到现在的接受，他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今晚话一说出来，积压了十数年的情绪隐隐有喷发的趋势。
李锦鸾没有经历过他的黑色记忆，并不能切身感受到什么，但她也知道这些东西回忆起来肯定不会愉快。
想了想，她将放在两人中间的手抬起，轻轻环上他的腰，头又往他胸前靠了靠。她知道这没什么用，但是此时，她就是想给他一些力所能及的温暖。
文渊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做，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扛过来的，从来没有乞求过能从谁那里得到什么安慰，即便是苏楹袖待在他身边的日子，他也没有想过把这些倾诉出来。因此在李锦鸾的小手抱上来的时候，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心中的戾气化去了一大半，他用着更大的力气回抱过去。
可她下一秒就后悔这个动作了，因为他开始说苏楹袖。
对啊，怎么把她给忘了呢，人家可是公开认爱过的，你又是什么身份？别听了一两句话就忘了自己的处境了。
李锦鸾心里闷闷的，但还是没有放开他，横竖就这一次，就当满足自己了。
“苏楹袖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那个时候我情绪很不稳定，身体也不好，她在我身边帮了不少忙，并且借着惠太后的喜欢潜伏在她身边替我收集消息，我理所当然地将她留在身边保护着。当然，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离不开她。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还是我在养伤昏迷期间对我影响很大的一位恩人。所以，从那之后，我一直在逃避你，逃避自己的内心，因为我不能对不起她。”
“可是鸾儿，三天前你受伤、满身是血躺在我怀里的时候，那种从南、疆一战之后再也没出现过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崩溃的感觉，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违背自己的心意了。”
他说完自嘲一笑：
“现在才说这些，鸾儿会怪我吗？”
李锦鸾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又沉闷又欢喜。这算什么，表白吗？不是在说打仗吗，怎么突然说这个啊，有点不习惯。
李锦鸾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她明显的不排斥文渊的心意，自己对他有着同样的心思，这样再好不过了。她没有说话，但是头在文渊的胸膛上蹭了蹭，脸也慢慢往上移，最终埋在他的颈窝里。
这无声的亲近让文渊欣喜若狂，他原本还担心她会接受不了自己这么坦白，但是此刻怀里温软的身体又不断提醒着他，这是真的。文渊觉得自己胸中的爱意快要溢出来，他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把最后的话说完。
“阿璋啊，比我小不了几年，还是皇孙的时候野心就展露不少。我以为等他承了位之后就好了，可是没有想到，他同他的父亲一样，将我视为一众皇室宗亲里面最不能容忍的一个。可是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位置，因为从我出生起，除了父皇就没有人希望我坐上那个位置，更重要的是，母妃不愿意我背上那样的责任。所以我一直一来都是以逃避的姿态面对我的皇兄，我的皇侄。”
“但是现在，我不想再隐忍了，我的不作为只会带给他们更多的疑心，以前我一个人躲躲闪闪倒也罢了，这一副残破样子怎么都可以。可是现在有了鸾儿，我不想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我曾经也想过，等把穆家清除之后就放你走，到时候你换个身份也好，还是就现在这个样子也罢，只要离开京城就能生活的更好。到那时候我也放心，也不必再强迫自己不去想你。可是现在我反悔了，哪怕我就争上一争，也要让你安稳待在我身边。”
“鸾儿，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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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米娜桑还是希望大家新的一年能够顺顺利利，努力做出自己想要的改变，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