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切莫误会,薛某与二小姐之间十分清白。今日二小姐无意落水,薛某便将其救了上来,浑身湿透。二小姐为了报答薛某,便将薛某的衣服用炉子烘干,怕薛某着凉。”薛绍见大小姐再一次不依不饶,连忙站起身抱拳拱手向大小姐解释道。
其实以他的身份大可不必这么麻烦的向于家大小姐解释,他为臣,她为民,本就不是一路人。
说白了,薛绍还不是为了于妙妙着想,他男子汉大丈夫,看不得这于家大小姐整日仗势欺人,自该帮弱者说话。
他平日里看不到也就罢了,今日胆敢当着他的面儿欺负人,真以为他薛绍会坐视不管?
“得了吧,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于妙妙恰巧失足落水,又恰好被你看到,将其救上岸来?薛公子,我念你是自京城而来,有几分学识,不想与你过多争执。但你今日毁了妙妙清白,还想这么一走了之?若是这事儿你不给个说法,我就将这事儿状告衙门,说你强占良家妇女,你的名声传出去会好看?”大小姐觉得人生中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变着法的折磨于妙妙。
好似这于妙妙生来就该是被她折磨的一样。
薛绍一愣,没想到这于锦绣竟然这般不讲道理,反过头来还想讹他一口。
他正欲再说些什么,以证明自己跟妙妙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一清二白。虽然心中也有怒火,可毕竟面前站得是女儿家,他也不好真的出手。
更何况他来到南洲城,还一直暂居在这于府之内。
于情于理,于老爷收留自己,也是恩情,他怎能对其女儿出手?
薛绍的耳边忽然听得妙妙开口道:“慢着,你若将薛公子状告衙门,我便将你状告衙门。你若不信,大可以试一试,我时间很多,甘愿奉陪。”
妙妙说完这话,起身冲着大小姐轻柔一笑,满脸写着四个大字:云淡风轻。
“你凭什么把我告上衙门?我犯了什么罪?”妙妙这番话倒是把大小姐说懵了,一贯只有她呵斥于妙妙的份儿,从来不见她敢顶撞,今日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仗着有这个野男人撑腰,肆无忌惮,昏了头了?
“自然是告你顶撞朝廷命官,其罪当诛。”妙妙不知道薛绍到底是不是朝廷命官,但他爹的官不小,估摸着怎么也能给他弄个一官半职;妙妙也不知道顶撞朝廷命官到底是个什么罪名,不过是念及这大小姐肯定也没读过什么书,吓唬她罢了。
反正只要目的达到了,过程哪有那么重要?
果不其然,妙妙这一番话的确是将于锦绣糊弄住了。
她木讷地站在那儿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妙妙,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
她也不知道这薛绍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但是听爹爹说过,这是京城来的贵客,要以礼相待。
爹爹可是南洲城富商,什么人没见过?能被他称之为贵客的人,应当是来头不小。
于锦绣舔了舔嘴唇,然后扔下一句“城主派人来下聘了,不日你就要嫁过去了,好自为之”,便落荒而逃。
一定是这位薛公子借给了于妙妙一副熊心豹子胆,不然她哪儿来的胆量冲撞自己?
于锦绣这么想着,便往正堂跑去,看热闹了。
待于锦绣走远,妙妙随手将已经烘干的衣裳扔在薛绍身上,道:“衣服干了,你快穿上吧,免得被人看见,毁了你我的名声。”
薛绍一边笑着将衣服穿好,一边好奇地询问妙妙,“刚才那番话你是怎么想到的?以往只见那于锦绣欺负你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今日这是转性了?还是以往我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你?”
他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妙妙,真是看不出,那看似软弱的外表下,还挺有滋味的嘛。
“刚才她说城主已经来下聘了,意思是一旦我爹娘接受了这份聘礼,我就必须嫁过去吗?”妙妙对薛绍的探究没兴趣,她觉得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摆脱掉这于家身份的束缚,跟随薛绍一同到洛阳城去找美少年。
她的时间虽然相对无限,可美少年是凡人啊,美少年的生命是有限的。
当年她遇见那美少年时,估计美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现在又过了九年,美少年应当已经长成了俊公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了吧。
妙妙对人类的年龄没有什么明确概念,但总觉得应该是比面前的薛绍略大一点,该娶妻生子了。
所以她得早一点去找到美少年,相遇一回不容易,她不能就这么错过他。
好歹,是要认识一回。
“对,如若你爹娘收下聘礼,这桩婚事就定下了。除非退聘,可是你爹跟大夫人一心想要将你嫁给城主做妾,这聘礼怎么可能退掉?更何况,柳城主的聘礼,也没人敢退吧。”薛绍琢磨了一会儿,回答妙妙道。
“什么叫没人敢退?这位柳城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好像说得大家都很怕他一样?”在妙妙的脑子里,根本想不出有什么人会比猫王殿下更可怕。
毕竟那可是猫妖一族的主宰者,法力无穷。
可纵然是猫王殿下,也从未见他真的伤害过自己。
现如今这柳城主再厉害,不过是区区一个凡人,又能如何?
薛绍愣了一下,心中暗自困惑,她这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她于妙妙可是南洲人,那南洲城主的身份,难道还需要他一个外乡人为其解答吗?
薛绍望着妙妙那双无辜的眼睛,当即心中服软,觉得答就答吧,不过是费些口舌,又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南州城城主柳千琅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名声威震四海不说,整个江东都对他忌惮三分。但他一直忠心于朝廷,年年上供,且从不养私兵,无谋反之心,皇室便也不干预他在江东的势力。这柳千琅的真容没多少人见过,据说此人奸诈狡猾,凡特殊场合出门必有替身,所以他能娶你为妾,想来也是一件稀奇事。但是你仔细想想也知道,能够这样有势力的人,年纪只怕跟你爹有一拼了,你若嫁过去,也真是可怜。”薛邵边说边叹气,似乎觉得妙妙这紫色姣好的妙龄女子嫁给柳千琅那般年纪的人,当真是太可惜。
“他的势力那么厉害?若是我悔了他的婚,他会迁怒于人吗?”对于薛邵的这番话,妙妙只能听懂个大概,但她依旧能够从薛邵的表情里感受到这柳城主的气势。
“当然会,没准会随便找个理由将你家人都关到牢房里吧,反正就算是衙门也要忌惮柳千琅几分。不过二小姐,真是拿你当做朋友才说这句话,你也别介意。你家人对你真是不怎么样,你不如直接跟我逃走去洛阳,你不是想去书院吗?整个洛阳城中所有书院的学监都是我爹的旧识,你想读书还不是轻而易举?”虽说除了公主,他还没听说过哪个女子想要念书。
可凡事总有先例,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觉得妙妙这个女子更加特别。
关进牢房?妙妙凝眉望向窗外,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又询问薛邵道:“若是柳千琅主动给我写了休书,是不是我便可以肆意离开南洲,不会再牵连家人了?”
虽然没有情分,也没有任何血缘。可她来到人世化身为于家人,便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她无法让任何人因为自己而丧失性命,这不符合修仙的道义。
所以,不过是嫁人,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她嫁便是。
凡人不是有个规矩么?说若是妻子犯下“七出之过”,丈夫便会写下一封休书,此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关联。
薛邵一愣,点了点头。
可柳千琅既然有心纳妾,哪儿会那么容易就给人写休书?还有这于妙妙,到底知不知道一个女人在收到休书后的后果?那叫下堂妻,是要受到众人唾弃,万人责骂的。
看到薛邵点头,妙妙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办了,你若是不急,就等我几日,我在柳千琅那儿领了休书就跟你去洛阳。你若是着急,就自己先走,我处理好这桩婚事再赶过去。”
妙妙的话说得很随意,好像嫁给柳千琅又领休书是件吃饭睡觉一样平淡无奇的小事情。
薛邵一脸惊愕,犹豫了半刻又开口道:“二小姐,你需清楚,那个人不是寻常男子,而是柳千琅。”
“嗯,我知道,你刚刚不是已经对我说过了吗?天色不早,薛公子若是今晚不打算在我屋子里过夜,就早点回房吧。”在妙妙眼中,那柳千琅在厉害也不过是个凡人,又能将她一只猫妖奈何?
她心里倒是巴不得快点跟那男人成亲,好讨来休书,早些赶去洛阳。
而此刻,她更是希望薛邵能够快一点离开这间屋子,让她赶紧琢磨琢磨那法宝卷轴上究竟藏了什么机关秘密。
“好,那我便在南洲等你几日,若是五日后你还没有决定要跟我走,我便启程去洛阳了。”薛邵无奈摇头,自知说服不过妙妙,便想着让她静下来琢磨两日。
反正回京嘛,他拖延耽搁一阵子也无大碍,自己是个什么性子,他那老爹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