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要这样讨厌我?”妙妙一看李钰依旧是以往的那副脸色,心中顿时不悦,笑也笑不出来了。
“本王何曾针对于你?只是你太过不懂规矩,无理取闹。”李钰看着妙妙的眼睛,心里没来由的就生起一股怒火。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素日里他从不与这些黎民百姓较真儿,更别说是个女人。
可是一看到于妙妙,他这心底里就油然而生一股怨火,想要撒到她身上。
他是什么人?大名鼎鼎的南燕王,他不会有错的。
所以若真说是有错,那也只能全部推在于妙妙身上,必然都是她的过错。
“得了吧,你骗谁?如果今日站在你对面的,当真是你心爱的女子,她对你直呼其名,你怕是也觉得悦耳动听。什么规矩,什么伦理,在情分面前,都算不得东西。”妙妙的话直接而大胆,只因这样的故事,她平生看过太多,也听过太多了。
无论是妖界还是仙界,为爱而背叛规矩的例子数不胜数,她娘亲不就是其中一个?
不过她始终相信娘亲是不会骗她的,娘亲既然说这世间的情爱最好,那必定是当真如此。
想到这儿,妙妙便不由得更有底气了一些。
“本王与你这等蛮横无理之人,无话可说。书容,你与本王出来,本王找你有事。”李钰恶狠狠地瞪了妙妙一眼,冲着林书容一摆手,便走出了屋子。
林书容猜不出李钰要找他说什么,但看他刚才的神情,也知道妙妙方才那一番话,是把他气坏了。
“妙妙,我先随王爷出去看看情况,有我在,他应当不会真的责罚你。但是一会儿若是王爷再来,你可别再乱说话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林书容轻声对妙妙叮嘱了两句,这才来到屋外,追着李钰的背影赶了上去。
李钰迈着大步急匆匆地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儿,这身后怎么没有林书容的脚步声呢?
一回头才发现林书容刚磨蹭着从屋内出来,离他还有好长的一段距离。
他沉下脸来,负手而立,等着林书容走到他面前,方才开口道:“书容,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因为本王训斥了于妙妙几句,你便要与本王为敌吗?”
真论起来,他与林书容还算是一起长大的玩伴,论起交情,可比他与林茜宁还要深上几分。这种兄弟之情,竟然比不上一个刚刚见面的女人吗?
李钰的脸色阴沉着,极为不好看。
“王爷这说的是哪儿的话,莫说是妙妙与您尚无恩怨可言,就算是真有一日你们处于敌对的位置,念起忠义,属下自然也会站在您这一边。”林书容说这话的时候低眉垂目,双手抱拳,分外恭敬。
李钰看见林书容这个样子,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平日里虽说林书容向来为人谦逊,可也没见哪日对他像是今日这样客气过。
归根结底,这一切的源头所在,还不是都在那个于妙妙身上?
“林书容,你若是在跟本王一口一个‘属下’,那本王干脆上禀父皇,免了你的官职算了。压根就是个无用闲职,当你去做也不过是随口说说,你倒是干的起劲儿,没完没了。你往年怎么跟本王说话的?你不要因为于妙妙就与本王如此疏远行不行?”李钰心中极不痛快,他这日子过的好端端的,眼看着就要成亲迎娶林茜宁了,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谁想到偏偏冒出来一个于妙妙。
他现在特别笃定,薛绍那滑头小子必定是对他说了谎,于妙妙绝对不可能是柳千琅的女人,他相信柳千琅的眼光还没那么差。
现在他一定得想办法在今天晚上就把于妙妙赶出京城,千万别让她真的出现在自己的大婚宴席上,否则他敢肯定,只要有于妙妙在,那就一定会出事。
“好,既然王爷这么说了,那我便不称自己为‘属下’便是。不过我想你是真的误会妙妙了,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为人善良,谦和有礼,我还真是觉得她比起京城里的那些大家闺秀而言,特别不一样。”提起妙妙,林书容眉眼之间的神色都温柔了几分。
“知道为什么你觉得她跟其他的大家闺秀不一样么?因为她本来就是出身乡野,上不得台面。你平日里接触的姑娘都是出身富贵,举手投足均有大家风范,你瞧得多了,就觉得厌烦了。如同吃惯了山珍海味,冷不丁端上一碟凉拌小菜,你倒是觉得味道不错。可接触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于妙妙这种女人,始终难登大雅之堂,你们之间都无话题可聊!”为了说服林书容相信他的话,李钰一时之间把自己能想到的比喻都用上了,心里就是着急这林书容怎么看起来,好像压根不信他一样呢?
以前他觉得林书容看人挺准的,为人也挺聪明的,今日这是怎么了?被一个于妙妙就给迷的失了魂了?
“王爷,我还是觉得你对妙妙有误会,又或者是你对我跟她之间的关系也误会了。刚才你推门进屋的时候,我的确抱着妙妙,可那是因为茜宁她刚才也来过,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妙妙骂了一顿,妙妙吓得浑身发抖,我这才安慰她的。除此之外,我们之间并没有再发生其他的事情。还请你不要多想,免得传出去,玷污了妙妙的名誉。”林书容也没想到,李钰竟然与林茜宁是一种人,看人仅看对方的出身背景,便能够绝对对方的性情善恶,这着实太不公平。
李钰听着林书容的话,简直要笑出声来,“书容,你可是在戏弄本王吗?茜宁她为人温婉,性情娇柔,怎么可能开口骂人?莫要说你这话压根就不可信,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也一定是于妙妙得罪茜宁在先,茜宁被逼无奈之下,才会出口伤人。”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为什么你都会相信林茜宁这样的女人是温柔的,却不肯相信我对你是出于善良?”妙妙在屋里待的烦闷,就想着偷偷跟上来,听听他们两个在聊什么。
她的听觉很好,所以不需要走的很近,就能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
她没想到李钰特意把林书容叫出来,竟然是为了污蔑她。
更没想到,原来在李钰心里,她还不如一个林茜宁。
林茜宁温婉?林茜宁的性子娇柔?怕是三界之内,真是没有比这更假的话了。
只怕随随便便抓过一个丞相府内的下人询问,他们都知道这句话肯定是假的。
可是谁相信这句话都不要紧,为什么偏偏是李钰,这样相信呢?
她要如何能够接受,自己舍了性命救下的男人,竟是这样的?她又要如何对得起自己在水底炼狱里,独自熬过的九载春秋?
所以,她忍不住跑上前去,冲着李钰怒吼着,眼泪却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妙妙,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我不是对你说了,让你乖乖待在房间里吗?惹怒了王爷千岁,你如何担待得起?”林书容害怕这一次,妙妙真的惹急了李钰,连忙故做样子训斥了她几句,却又急忙将她护在身后。
李钰刚想发火,可是当他看到妙妙流下眼泪的一瞬间,胸口忽然疼了一下。
就像是有一根很细很细的刺,在不经意间,结结实实地扎进了他的胸口。
他抿着唇望着妙妙的脸,心中不由得疑惑,他为什么会心疼?
因为于妙妙哭了吗?
不,这绝不可能。他怎么会为这种女人难过呢?当真是个笑话。
他忙不迭地在自己心中否认着,然后又找了一个听起来更为冠冕堂皇的理由给自己,“本王看到你们如此污蔑茜宁,不由得胸口发闷,伤心不已。也罢,既然你们是志趣相投,便说明与本王是话不投机。本王多留无益,这便走了。”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走出好远,耳边却隐约好似能够听到女子的哭泣声。
出了丞相府的大门,李钰左绕右拐走到了一条无人的小巷,然后猛地朝着头顶喊了一句,“银风。”
顷刻之间,房顶之下便跳下一个人来,单膝跪地落在李钰面前,双手抱拳道:“属下在,主子有何吩咐?”
“今晚子时过后,你去一趟丞相府,把那个叫于妙妙的女人绑走,找辆车送出城去。本王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总之本王的大喜之日,这个女人一定不能留在京中,明白了吗?”李钰藏在袍子中的手,忽然握成了拳头,胸口好似越来越痛,倒像是心悸发作一般,让他瞬间险些站不稳。
银风见状,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扶住李钰道:“主子,您怎么了?”
“本王这胸口突然闷的厉害,你稍后去找紫雨乔装了去王府,事情你照办,办成之后,传飞鸽给本王。”李钰长吁了一口气,推开银风,自己独自往王府的方向走去。
却不知怎么地,好像他一走神儿,妙妙流泪的模样,就会浮现在他眼前。
看她哭泣的样子,好像真是很伤心啊。
丞相府内,妙妙蹲在刚才的地方,哭个没完。
倒是没有多大声音,她却始终在抽泣着,任由林书容站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心疼。
“妙妙听话,别再哭了,王爷今日许是心情不好,所以话说重了点,不会真的降罪于你。况且有我在呢,你不用害怕,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林书容也随她蹲下来安慰她,可心里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明白,妙妙这么伤心,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书容,我好难过,他不记得我救过他也就罢了,可为什么就那么讨厌我?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讨厌我,可只有他不可以啊。”要不然她苦苦熬到人间,是为了什么呢?
“妙妙,每个人活在世上,就一定会遇见讨厌你的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过来想想,既然有人讨厌你,也一定有人喜欢你啊。王爷讨厌你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日后不见就是,还有我喜欢你,不是吗?”林书容伸手抹去妙妙脸上的泪痕,让她别哭。
妙妙听了他这话,抬起头来看着他,眼泪倒是不流了。
她的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着林书容的话,却没有太听懂。
为什么她救下了李钰的性命,李钰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却还要反过头来讨厌她呢?
她跟林书容不过今天早上方才第一次见面,林书容连她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和味道都不知道,又为什么会说是喜欢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