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路远装作若无其事，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可秦舒若怎么也不肯相信他的没事，知道他是在逞能，“都流了这么多血了，你还说没事。别动，我来替你包扎一下伤口，先把血给止住。”
路远听见“嘶”的一声，像是衣服被撕破的声音，他想大概是她撕破了自己衣服来为自己包扎吧。
“路远，这里的光线太微弱了，我都不太看得清你的伤口，你告诉我伤口在哪里，我替你包扎一下。”秦舒若抓住他的手，示意他“带路牵引”。
她按上去的力度不觉得有些大，刚好触中了他的伤口，他忍不住嘶叫了一声。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秦舒若心疼地连连道歉。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就在自己的衣袋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摔坏，她赶紧掏了出来。
发生地震，信号肯定是没有的了，她也没有指望过要打电话求助支援，她只想借着手机的光去替他把伤口给包扎好。
手机是被摔破了屏幕，但幸好还能用，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手电筒的功能打开。
他身上的伤痕累累让她触目惊心，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又忍不住崩溃。
“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都伤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喊一声疼吗？”
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眼角泪水，“还好，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还能忍得住。不过你再这样哭下去，我可真不好说了。”
眼泪顿时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一边痛哭一边替他抱扎着伤口，可又生怕弄疼他的伤口，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把自己的小外套脱了下来塞到他跟前。
他拧着眉头，问：“怎么啦？”
“你咬住它，我知道你嫌丢人肯定不愿意喊疼的。”
路远的嘴角抽了抽，“不必要了，这点疼我还是能忍得住的。”
“痛得想哭就哭呗，又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没事，你替我包扎吧。要是我真觉得疼的话，我咬你的手就好。”
她的包扎技术确实是不在行，路远很明显忍着痛紧紧地皱起眉头就已经说明了。
终于是包扎好了，“虽然不太好看，但也能暂时止住了血。”
她深深地看着他，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近距离地看过他了，却没有想到两人再一次近距离接触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
生死未卜。
他的脸色很差，仿佛像是透明一般，没有半点血色。
身上有多处的伤痕，她掀起他的衣服，有的地方已经是血肉模糊得让她心惊胆颤战，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哼过一声。
眼眶忍不住一热，“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受了这么多的伤也不哼一声。”
路远笑了笑，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她的头，“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你是这么爱哭的。”
秦舒若抹了一把眼泪，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得红肿的样子，索性把手电筒给关了。“我们也不知道会被困在这里多久，还是先把手电筒给关了吧。”
这个狭小的空间一下子又陷入了黑暗之中，路远在她熄灭手电筒的前一刻紧紧地把她的手拽在了怀里，仿佛是失而复得的珍宝，小心翼翼地对待。
在生死面前，以前那些记忆仿佛统统都可以摒除忘记。秦舒若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贪婪地感受着他手掌心传来的温热感。
“也不知道救援队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们，把我们救出去。我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许我们这一次就要葬身在这里了。”
路远不说话，这里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秦舒若发现如果自己不说话的话，周身都笼罩着着恐惧感。
“如果今天就是世界末日，你会怕吗？”路远终于有了回应。
他的声音很疲倦，很虚弱。
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有些无可奈何地说：“既然是生死有命，那就即来之则安之吧。”
现在他们的命运掌握在老天爷的手里，可现在她就在他的身边，任随它想怎么样了。
“我能抱一抱你吗？”
他的声音太轻了，秦舒若没有听清楚，复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啊？”
路远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抽出手来，轻轻地把她搂入自己的怀里，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熟悉而让他怀念不已的气息。
良久，她才听到他喃喃自语：“舒若，如果今天就是世界末日，无疑我是幸运的，能在死前跟你在一起。”
地震过后，所见之处一片废墟，处处透着死亡的气息。有幸有逃出来的人，多数人哭喊一片，有个别的求天拜神的，有个别惊傻了呆如木鸡，有的哭得痛彻心扉。
在余震发生后，救援队匆忙赶到，第一时间对这里进行了救援。
“唐导，你就别再挖了，你这样到底要挖到什么时候啊？”
唐泽林对助理的话仿若未闻一般，双手已经被变得血肉模糊，斑驳的泥巴涂抹在脸上，满身都是灰尘和泥迹，衣服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一身的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半点模样。
他像是急红了眼一般，声音嘶哑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声嘶力竭，“舒若，你在哪里啊？听到的话就回应我一声。”
可是他连续挖了整整两个小时，依然没有找到她的半点踪迹，面对着半座山高的废墟，第一次觉得无力感从心底里涌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每过一分钟，他的心就变得越慌。
助理也深知道自己的话对他起不了半点作用，只好低下头来继续帮忙，“唐导，你确定是这个位置吗？”
“嗯，不会错的。”
“但是，这里已经被埋死了，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可以挪动这些巨石啊。”那些钢筋水泥的断壁不是他们用双手就可以挪动的。
唐泽林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眼前的楼房已经有三分之二倒塌了，正如身旁的助理所说的那样，并非靠他们的双手就可以挖得动。
心里不好的预感在悄然扩大，他强迫自己把这种念头给压下去，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说，这种时刻就要冷静下来，如果自己变慌张了，那么舒若就会多一分的危险。
不行，他必须要保持着清醒的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