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敬瑭停顿片刻，斜睨一眼李从珂，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与邪气的冷笑，“照样可以把你，从龙椅上拉下来！”
“石敬瑭！不要以为朕，会因此而惧怕你！”
李从珂与石敬瑭，两个人怒目而视，眼里熊熊燃起的火焰，恨不得要将对方，烧成灰烬。
“陛下！”
剑拔弩张的时刻，刘莲溪的呼唤，划破了含冰殿内，相互对峙的僵持，与死气沉沉的安寂。
李从珂回转头，凝望着她，胸口依然，起伏不定，双眸中，却是添了几分柔情。
莲溪抬手，抹去面颊上的泪，深吸一口气，神情异常平静，“宰相大人所言极是，臣妾有罪，身份不比姐姐尊贵，怎配册封为，一国之后？”
“莲溪！”
李从珂蹙起眉头，攥住她的手臂，“傲冰小产，你是无意为之，何罪之有？！”
莲溪抬眸，与他焦灼的眼神，四目凝望，悲痛忧伤，却是没了幽怨。
“臣妾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臣妾不仅罪不可恕，而且不配做皇后！姐姐与陛下，患难与共，出生入死，为大唐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况且，姐姐还为陛下，怀了龙嗣，只是被臣妾，不小心……”
话未言尽，莲溪又是一阵，伤感自责，双眸湿润泛红，无语凝噎。
她的伤怀，她的泪，深深刺痛了，李从珂的心。
他了解莲溪，刹那间，就已经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然，莲溪伸出玉指，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婉婉道：“臣妾恳请陛下，册封姐姐为皇后！”
她的声音不大，却是极为笃定，透出一种不容改变，与抗拒的决然。
“不！我不答应！”李从珂别开头，不假思索的，断然拒绝。
“陛下！”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令李从珂心下一惊，只觉得莲溪的手臂，在他的手中，瞬间滑落，蓦然回过头，倏地睁大了双眸。
莲溪竟已屈膝，跪在了他的面前。
“莲溪，你这是何故？！快起来！”李从珂顿时心慌意乱，连忙弯下身子，托着莲溪的双肘，欲要将她扶起。
莲溪却奋力，挣脱开他的手，牢牢地跪在地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换，仰起头，声泪俱下地哭求：“立后关系社稷，万望陛下三思，以大局为重啊！”
李从珂的浓眉，纠结成了深深的一团，面色阴沉，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心爱女子，锥心的疼痛。
站立一旁的石敬瑭，冷眉冷眼的，瞧着他们，不露声色，面上似挂了一层，寒凉的冰霜。
“莲溪……你当真要这般，逼迫我么？”
李从珂只感到眼睛里，有一股热流，要涌出来，可是，他身为一国之君，他不允许！
“如若我，执意不答应呢？”转开头，李从珂神色哀伤，淡淡问道。
莲溪不禁，心如刀绞，肝胆俱颤，她从未见过，她的三郎，竟然如此绝望。
然而，她已无法退却，语气只能，坚决依然，“那么臣妾，便长跪不起，跪到陛下，答应臣妾为止！”
闻听此言，李从珂的眼神，骤然一软，回过头，审视莲溪的脸庞，却看不到，一丝半点的波谰。
沉默良久，他沉沉叹了一口气，悲慨地唤道：“莲溪，你先起来。”
莲溪仍然，决绝地摇头，目光不移的，深深凝望着李从珂，楚楚可怜的眼眸，宛似两池，深不见底的弱水，悠悠缓缓的，渗入李从珂的心底。
即使，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她征服、融化。
更何况，李从珂的心，不是铁制的！
他的心软了，彻底为莲溪，丢盔弃甲，屈服了；他不愿意，看到她再伤心，亦不愿意，看到她再流，更多的泪。
“好，我答应你。”李从珂终是无可奈何，悲愤慨然的，点了点头，“立傲冰……为皇后！”
“臣妾……谢陛下。”
莲溪的唇边，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双手撑着地面，垂下了头，泪珠扑簌而落。
李从珂的心碎了，不再看她，神情冷漠淡然，仿佛刚刚，宣告了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石敬瑭的脸上，扬起了胜利得意的狞笑，冷哼一声：“皇后之位，非傲冰莫属！妖妃，也绝不可再留！”
“石敬瑭，你别欺人太甚！”李从珂攥紧了拳头，眸中喷火，犹如一头，彻底狂怒的猛兽。
“陛下，宰相大人，冰王妃醒了！”恰逢此时，幻玉从含冰殿内殿，急匆匆出来禀告。
“冰儿！”石敬瑭不顾一切的，大步冲入了内殿，暂时忘却了，他与李从珂的争执。
偌大的含冰殿正殿，登时清静下来，只剩下李从珂与莲溪，两个人相视无言，痴痴地交缠凝望，眼眸中，尽是怔忡悲伤之意。
周围的一切，是那么安静，静得仿佛连细针落地之声，都能听到。
“起来吧。”
李从珂俯下身，托着莲溪的双臂，轻怜重惜的，将她扶起来。
莲溪的双腿，已跪得酸胀发麻，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子，呜咽道：“我……我去看看……姐姐。”
“石敬瑭在此，不会让你进去的。”
李从珂叹了口气，心疼地伸手，捧起她的脸，轻抚她泪湿的面颊，“你先回承欢殿，我进去看望傲冰，有什么事，我会派人，传话给你。”
温暖有力的手掌，柔情呵护的话语，痴惘深凝的眼神，那样铭刻入骨的，哀伤与痛惜。
瞬间，在莲溪心中，荡起层层涟漪。
她泪眼婆娑，思来想去，终是无辙，只好顺从地点头。
“来人！”
李从珂挥手召唤，恭候在含冰殿外的宫人们，“送王妃，回承欢殿！”
“遵命！”宫人们连声应诺。
莲溪缓缓举步，无限依依的，离开了含冰殿，走出没几步，忍不住回眸再望，李从珂仍站立在原处，目送她的眼神，恋恋不舍……
*
“冰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石敬瑭迫切地问，忧心忡忡的，看着石傲冰，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眼中充满，关爱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