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云心领神会,立即接话,“陛下,微臣接到密报,潞王在幽州,私自拥立东丹王,与契丹蛮邦私交!”
李从厚闻言,大惊失色,瞪大了双眼,将信将疑,“果有此事?!”
“千真万确,陛下!”冯云一脸笃定。
“潞王仗恃自己功高盖主,此时又有东丹王的支持,若再壮大威信军的兵力,岂非如虎添翼,为所欲为?!”朱弘昭说得唾沫横飞,言之凿凿。
“陛下,潞王觊觎皇位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
朱弘昭和冯云两个人,连珠炮式的,轮番进谗言,令皇上李从厚慌了心神,只觉得后脊背阵阵发凉:四弟啊四弟,你竟会动了谋逆之心!
“这……这可如何是好?”李从厚茫然不知所措。
朱弘昭和冯云对望了一眼,嘴角的笑意阴险、狡诈。
“陛下,春秋战国的鲁桓公,杀兄自立,梁末帝以讨逆之名,杀兄自立。难道陛下,还想重蹈覆辙,让历史重演?”
冯云引经据典,令人听着,感觉胆战心惊。
“陛下,等到潞王兵变谋反、弑君篡位,一切就都晚了!”朱弘昭继续添油加醋,推波助澜。
李从厚的心里,不禁一股无名火起,攥紧拳头,捶打着龙椅,额上青筋凸显,“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反了,真是反了!”
“二位爱卿……”他又气又恼,声音都在发颤,“你们说……朕应该如何,处置潞王?”
朱弘昭和冯云,即刻趁热打铁,顺势而上,“陛下圣明!一山难容二虎,形势岌岌可危,臣等恳请陛下,早作决断,讨伐潞王,免生祸端!”
“传……传旨!”
皇上李从厚一声怒喝,声音响彻整座宣政殿……
幽州城,雄伟肃穆的石将军府内,石敬瑭率领左射军,驻扎在此已有数日。
他是奉宰相朱弘昭和冯云的密令而来,却一直按兵不动。
此刻,他正与威信军将军石敬威,悠闲自得的,品饮君山银针茶,怡然自乐,闲话家常。
“冰儿呢?”石敬瑭环视了一下屋子四周。
石敬威指指门外,“她在花园读兵书、习武练剑呐。这丫头,就是喜欢舞刀弄枪,脾性像个男儿。”
石敬瑭抿了一口茶,欣慰地笑了笑,神情温和,“我记得她今年十七了,已然到了出阁的年龄,可有定下亲事?”
石敬威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我正为此事发愁呐!凭咱们冰儿,在幽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容貌,多少上门提亲的公子少爷,都快把将军府门槛踏破了。可冰儿她,就是一个都瞧不上眼,还放话说什么……‘自古英雄配女杰,嫁夫当嫁李从珂’。”
石敬瑭拿着茶盏的手,不由地颤动了一下,皱了皱眉,“冰儿……心仪潞王?”
“正是!不过这潞王,当真是乘龙快婿的上佳人选……”
“贤弟!”
石敬瑭一把攥住石敬威的手臂,止住了他的话,神色颇为紧张,“近日,你给我看好冰儿,别让她外出,更不能让她去军营!”
“哥哥,出了什么事?”石敬威莫名其妙。
“不该你知道的,就别多问!”石敬瑭眸光冷冽,阴沉难测。
*
这一日,北风呼号,黄沙漫舞,天气异常寒冷。
李从珂正独自一人,在营帐内,聚精会神地察看地形图。
突然,从营帐外,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厮杀声、马啸声、呐喊声,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激烈,势如排山倒海。
他大惊:出了什么事?!
李从珂立起身,跨步奔向帐外,却不料,在探身而出的瞬间,两把锋利无比的长剑,直抵他的咽喉。
李从珂的身体,僵住了。
眼前的军营,已被朝廷羽林军重重包围,他的部下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谁能告诉本王,这是怎么回事?!”
被剑锋胁迫的李从珂,目睹这一切惨状,悲愤交加,厉声怒喝:“大家本是同甘共苦的兄弟,身怀高强的武艺,就应该去对付契丹胡寇!今日为何,却要自相残杀?!”
“我等奉圣上御旨,前来征讨潞王李从珂!”羽林军统帅王思同,手握圣旨,不紧不慢的,走到他的面前。
李从珂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愣住了,叱问:“本王……何罪之有?!”
“拥兵自重,勾结异邦,意图投敌叛国,罪同谋反!”王思同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犹如晴天霹雳。
李从珂被震骇得目瞪口呆,脑子里轰的一下,仿佛被人猛烈地敲击,一片茫然空白。
他双手颤抖,接过王思同递上来的圣旨,定睛一看:丹红的玺印,直击双目,皇上的亲笔朱迹,真真切切!
石少将一语成谶,皇上李从厚,真的对李从珂,起了疑心!
此时,李从珂的心,仿佛已跌入了冰窖,冰冷麻木,没了知觉。
为了大唐的天下太平,他赴汤蹈火,舍生忘死,却不想,竟换来皇上的,一纸讨伐圣旨!
“来人!”王思同甩开披风,大手一扬,“将潞王拿下!”
他身后的羽林军,即刻乌压压地逼拢上来,李从珂毫无退路。
“退下!”
沉默良久的李从珂,忽而抬起浓眉,眼射寒光,语气森冷。
众士卒愣怔了一下,停住了行进的脚步。
“潞王,莫要负隅顽抗!”王思同拧眉,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本王命令你们退下!”
犹如被激怒的困兽,李从珂攥紧了双拳,剑眉紧蹙,怒目圆睁,眸中有熊熊怒火在燃烧。
待他曾经亲如兄弟的皇上,信任竟如此淡薄,甚至将他,推向了风口浪尖!
他愤恨、痛心、绝望!
那两名持剑胁迫李从珂的士卒,被他的骇人气势震慑住了,后退几步,讷讷地收回了,抵着他脖颈的长剑。
刺骨的寒风仍在呼啸,旌旗在狂风中猎猎招展,风儿卷积着黄沙,肆意飞扬。
“啊——!”
李从珂突然仰天大吼,如雄狮咆哮般,震耳欲聋,猛然甩开了身上的铠甲,又扬手一把撕破上身的衣服,露出自己坚实有力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