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当真天意如此,本王又能怎样?”李从珂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双手攥紧,在桌案上,划出了道道指痕。
“依末将之见,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倒不如,孤注一掷,潞王就与皇上,抗争到底!”杨思权目光灼灼,带着一丝的急切。
“荒谬!”
李从珂恼恨地一旋身,瞪视着他,“如此一来,岂不更加坐实了,本王谋反的罪名?!”
“谋反是死,不谋反也是死!潞王还不如,先发制人,揭竿而起!”杨思权大步迈到,李从珂的面前,目光咄咄,气势逼人。
“本王如,今势单力薄,拿什么与皇上抗衡?!”李从珂回转身,背对着杨思权。
更何况,他并不想与皇上,大动干戈,毕竟,那曾是待他亲如兄弟的皇兄!
“结盟借兵!”杨思权不假思索地回答,语气铿锵笃定。
李从珂怔了怔,身子抖动了一下。
杨思权凑上前去,压低声音道:“末将听闻,左射军将领石敬瑭,此时就在幽州城内。”
“驸马都尉石敬瑭?……”李从珂疑惑不解的,皱了皱浓眉,“他来做什么?”
杨思权却仿佛,早有筹谋一般,成竹在胸,侃侃而论:“他是奉宰相朱弘昭与冯云之命,前来协助羽林军,征讨潞王,现就驻扎在,威信军石敬威将军府里。只有与石敬瑭、石敬威结盟,潞王才有与皇上抗争的胜算!”
“石敬瑭奉命,有备而来,至今却不见动静?……”
李从珂蹙了蹙眉,若有所悟一般,冷冷否决:“他无非是坐山观虎斗,想坐享渔翁之利罢了!如此狼子野心,本王不屑与此人,成为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请潞王三思!”杨思权拱了拱手,眸光焦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本王心意已决!”李从珂仍是摇头,挥手打断他的话,“必将诚心诚意,回京请罪,竭尽全力,恳求皇上饶恕!”
“潞王如此仁慈,受伤害的,只会是您自己!”杨思权满心焦急。
“只要皇上,能够饶本王一条性命,本王愿意,放弃潞王之位,终身只为庶民!”李从珂的语气,不容抗拒,鹰隼般的双眸,冷然淡定,却也充满了苍凉。
“潞王不可!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以潞王的德高望重,必能成就一代帝业,末将愿效犬马之劳,襄助……”杨思权的眼里,升腾起迫切希冀的火苗。
“住口!休要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李从珂怒目嗔视,只觉得胸中烦闷,一把推开杨思权,走出了营帐。
仰望苍穹,整个天空,被沙尘笼罩,昏黄浑浊,不见天日。
一只孤雁飞过,在萧瑟的寒风中,只影无依,寂寞哀鸣。
李从珂心生悲凉,暗暗祈愿:只要他能活着,他便与莲溪归隐山田,与世无争,不再过问,朝廷政事。
*
惊闻羽林军,临阵叛变的消息,皇上李从厚差点从龙椅上,跌落下地。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他的嘴里,反复念叨着,心烦意乱的,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
“朕原本就没有做皇帝的命,若潞王率领羽林军杀回来,朕可如何招架?这皇帝,朕实在是,做得胆战心惊!”李从厚搓手顿足,不知所措。
朱弘昭与冯云面面相觑。
“没想到,潞王竟然能笼络,羽林军的人心,看来我们,还真是低估了他。”朱弘昭低声与冯云耳语,目光阴冷。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冯云满脸担忧,不安地问,“潞王可是我们最大的威胁!万一他真的,倒戈一击……”
“哼,怕什么!他要真敢谋反,我们就先下手为强,杀他个措手不及!”
朱弘昭狞笑了一声,眼中的阴险恶毒,令人不寒而栗,“休要怪我们,心狠手辣,怪只怪他,太过于功高盖世!”
“陛下莫慌!”
朱弘昭忽而抬起头,朝着一筹莫展的皇上,大声说道:“臣有一计!……”
潞王府内,楼阁交错,碧瓦朱檐,山石点缀,四面廊回路转。
花园内,亭台楼榭,佳木茏翠,锦簇花团,风景幽深秀丽。
阳光明媚的天气,明净的碧水清流,如镜面般平静,没有一丝涟漪与波纹,能清晰的,倒映出人影。
犹似往常一样,潞王妃刘莲溪和下人们一起,照顾安置在王府里的灾民们。
刚刚收到李从珂,饱含深情的平安家书,她的心情愉悦欣快,正欢欢喜喜的,指点病愈的灾民,学做五禽戏。
“潞王妃,我们的身子都好了,为何还要做五禽戏?”灾民们懒洋洋地问,舒舒服服的,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五禽戏,是神医华佗模仿虎、鹿、猿、熊、鹤,五种动物的形态和神态,创编的一套导引之术,能防病治病,强壮身体,延年益寿。”莲溪巧笑盈然的,向灾民们解说,话语温和,明眸中流淌着慈爱,令人如沐春风。
“潞王妃可是神医再世,听她的话准没错,保管让你们今后,百病不侵、长命百岁!”伶牙俐齿的丫鬟碧荷,端来了茶水与点心,在一旁打趣道。
潞王府里,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马公公到——”
正说话间,忽闻王府管家传话进来。
莲溪抬眸望去,太监总管马公公甩着拂尘,大摇大摆的,走入了王府。
“老奴拜见潞王妃。”行至面前,他弯腰,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
“公公免礼。”莲溪优雅的伸出玉手,示意他起身,“公公今日造访,不知有何要事?”
“陛下有旨,传潞王妃进宫,为太医署传授忠烈御医的医术。”马公公尖细的嗓音,脆生生地响起。
“现在?”莲溪颇为吃惊。
“是,陛下的旨意,是请潞王妃即刻进宫!”马公公淡淡回道。
莲溪不禁讶然:进宫传授父亲的医术,虽是先帝的遗命,但却一直未能如愿。为何今日,皇上会突然想起此事,传令进宫之前,却又毫无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