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李从厚,脸色煞白,两眼发直,颤抖着声音,近乎哀求:“两位爱卿,快……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朱弘昭与冯云面面相觑,垂头丧气的,一筹莫展,“陛下,如今皇宫内外,已乱成一片,逃的逃、内讧的内讧、投降的投降,大势已去,臣等……也无能为力啊!”
李从厚彻底绝望了,欲哭无泪,甩开他们的手,踉踉跄跄的,奔到大殿门口,肝胆俱裂的,仰天狂号:“天要亡我啊!天要亡我啊!”
“陛下,我们快逃吧!此时不逃,更待何时?”朱弘昭上前,攥起他的手臂,催促道。
“逃……?”李从厚愣怔着,看了看清静殿的门外,双眼无神,苦笑一声,“现在皇宫内外,想必已被潞王的结盟军,重重包围,朕如何还能逃?!”
冯云挠挠头,贼溜溜的眼睛,四下张望,视线定格在,窗前一道,娇小的身影上。
“陛下,臣有办法!”
未等刘莲溪回过神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
李从珂一马当先,率领结盟军,浩浩荡荡的,闯入了皇宫。
宣政殿,神龙殿,承恩殿……遍寻不见,皇上李从厚的踪迹,亦不见莲溪的身影。
李从珂心急火燎,抓过瑟缩在一旁的小太监,劈头就问:“快说!潞王妃在哪里?皇上在哪里?”
“在……在……”那小太监吓得,浑身哆嗦,嘴唇直发抖,“在……清静殿。”
李从珂一闪身,马不停蹄的,疾步飞奔而去。
清静殿门前,空空旷旷,四野无人,结盟军急促的脚步声,惊起了一群飞鸟。
宰相冯云正手持利剑,架在莲溪的脖颈上,一步一步,走出大殿。
在他们的身后,朱弘昭紧紧跟随,一手握剑,一手搀扶着皇上李从厚,走出清静殿。
“三郎!”远远望见,狂奔而来的李从珂,莲溪禁不住大叫,手臂却被冯云,死死钳制着。
“莲溪!”李从珂率兵,冲上了大殿台阶。
“都退下!”冯云厉声喝斥,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视着,眼前一片乌压压的军队。
李从珂大臂一扬,众将士戛然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潞王,若你们胆敢,再上前一步,我即刻要了,潞王妃的命!”冯云的眼中,迸射出极为凶残的杀气,加重了手中的力度,锐利的剑锋,直抵莲溪的脖颈。
那柔嫩的颈项上,顷刻出现一道,鲜红的血痕,渗出丝丝鲜红的血珠,莲溪痛苦的,蹙紧了秀眉。
李从珂的心,一阵揪痛,攥紧拳头,握紧了手中的剑,拧眉沉声低吼:“放开她!”
“往后退!否则,我杀了她!”
冯云挟持着莲溪,步步向前逼近,皇上李从厚与宰相朱弘昭,紧随其后。
莲溪的眼眸中,充满了惊惧、惶恐,无助地望着李从珂,脸色苍白如纸。
“后退!”冯云继续大声叱道。
双方僵持不下,李从珂不得不,后退了几步,命令众将士:“退下!”
“放了莲溪!”
他强压住,内心的怒火,柔和了语气,向冯云换上了,恳求的口吻,“无论你们让本王,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请你们,先放了莲溪!”
“朕要你归还,朕的天下,你可愿意?!”一声凌厉的话语传来,好似雷霆乍震,划破长空。
皇上李从厚,突然从朱弘昭身后,探出身子,厉声质问李从珂。
踏在石阶上,李从珂昂起头,凝神望着李从厚,眸光深沉而又复杂,不曾犹豫片刻,便脱口应道:“放了莲溪,臣弟自会归还,皇上的天下!”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众将士哗然。
“从珂,你……”站在李从珂身侧的石傲冰,不可思议的,睁大了双眸,眸中充满震惊与困惑。
堂堂潞王李从珂,竟然为了一位,出身青楼的王妃,宁愿放弃,已经唾手可得的天下?!
真真是闻所未闻,又骇人听闻!
“潞王,不可意气用事!”石敬瑭蹙眉正色道,“大唐江山,与潞王妃相比,孰轻孰重?!”
李从珂神色淡然,星眸中无波无澜,语声笃定不移:“为了莲溪,本王情愿,拱手让江山!”
“糊涂!”石敬瑭恼恨不已,扭头一声令下,“神箭手,放箭!”
“不,住手!”李从珂振臂一呼,急忙阻拦他。
身后的神箭手,却已个个张弓搭箭,箭在弦上,直指清静殿前的四个身影,紧迫的形势,一触即发。
李从厚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阵势,心中冻结成冰,悲凉绝望,劈手直指李从珂,怒吼道:
“拱手让江山?!多么冠冕堂皇的话!李从珂,你这是要将朕,置于死地么?!”
犹如被激怒的困兽,他的眼神,肃杀阴狠,“李从珂,是你自己不仁在先,就休怪朕,无情无义!朕今日,就要你的潞王妃陪葬!”
说着,李从厚就要夺过,朱弘昭手中的利剑,挥向莲溪。
“不——!”
李从珂惊恐万状,心脏就快要,跳出了胸膛,愤而扭头,命令石敬瑭:“快让神箭手退下!”
“潞王,请以大局为重!”石敬瑭愤然拒绝。
“本王命令你们,都退下!”李从珂暴吼。
众将士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停止了流动,气氛凝滞,紧张,胶着不化。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石傲冰正在所有将士的掩护之下,悄无声息的,沿着石阶,绕过清静殿的偏殿,偷偷潜入到了,李从厚他们三个人的身后,静观时机……
“皇上,臣弟与您,曾经情同手足,何故非要,落到今日自相残杀的地步?!”
李从珂痛心疾首的,望着李从厚,眸光中是悲痛,是哀怨,是无奈,“父皇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我兄弟相残的局面!”
李从厚的心,骤然一颤,眉心剧烈跳了跳,愣怔着,神色黯然。
良久,他微微张口,似在低声,喃喃自语:“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