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声音，令人心醉沉迷。
刘莲溪伸手扶正，李从珂的顶上，有些歪斜的金冠，脸颊羞臊得通红，宛若一朵水莲，不胜凉风的娇羞，笑嗔道：“三郎，你这副神态……哪还有，皇上的样子？”
李从珂抬起头，坐直身子，捏了捏，她娇俏的下颌，故作薄怒之颜，“皇贵妃，你适才让朕，好一场虚惊，吓得朕惊出，一身冷汗！你不仅，顽劣调皮，还欺君罔上，你说，朕该拿你，如何惩治？”
莲溪乜睨了，李从珂一眼，拂开他的手，笑意盈满俏脸，溢出逗趣的愉悦，“好专制的皇上！臣妾何来，欺君罔上？臣妾恶心、反胃，身子确是，有些不适。按臣妾的，身上算，有孕已近，两个月了，再过八个月，就是‘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一朝分娩’，自然是‘不药而愈’啦！”
莲溪伶俐的眼眸，慧黠的，转动了几轮，“待到孩子降生，我与你，为人父母者，岂非是要，操心又费神？”
面对她的“强词夺理”，李从珂没有，继续辩驳，只是微眯起星眸，颇含深意地问：“你有孕，已近两个月？为何今日，才告诉我？”
这般一问，刘莲溪便敛住了笑颜，垂下长长的眼睫，若有所思，将李从珂的手，合握在，自己的掌心中，恳切道：“三郎，我有身孕之事，暂且莫要……宣扬出去。”
“为何？”
李从珂大感诧异，“皇贵妃有喜，这是天大的，喜事！我正预备拟旨，昭告天下，普天同庆！”
言语间，他的星眸，已放射出，异常兴奋的光亮，起伏的胸膛，满怀欢欣。
“不，三郎……”
莲溪抬起双眸，摇了摇头，神色悲悯，“我今日，才告诉你，有孕之事，就是不希望，此事过早的，传扬出去！我们……不能只顾，欢喜忘了形，却忘了，姐姐的存在！”
石傲冰……
李从珂的身子，不由的，颤了一颤。
倏然间，莲溪的眼神，变得迷离，而又酸楚，“姐姐刚刚经历，失子之痛，若此刻，让她知道，我有了身孕，不啻于，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又忆起，伤心的往事，我……于心何忍？”
再度忆起，那个阴差阳错，而早夭的孩子……李从珂的神情，滞住了，眸光深沉，绞杂着，感伤与怜恤。
是啊，对待石傲冰，不能如此，自私残忍！在欢喜之余，他们必须，顾及她的感受！
“我明白了！怪不得，你方才，要屏退，所有的宫人。”
李从珂恍然若悟，深深叹了一口气，惋惜不已，“只可惜，无法让大唐的百姓，共同分享，我们的欢喜，真真是委屈了你，和我们的孩子！”
“三郎。”
莲溪握紧了，李从珂的手，热切诚挚道：“我不委屈！只要我们，自己欢喜，只要我们的孩子，能够平安降临，就是对我，最好的恩赐！”
她一向，寡欲少求，想要的，并不多。
李从珂宠爱的，拨开刘莲溪，鬓间的秀发，笑了笑，“你凡事，都为别人着想，什么时候，也能为自己，着想一下？”
“既如此……”
莲溪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忽而攥住了，李从珂的龙袍，“三郎，我可否，请求你一件事？”
“你如今是‘母凭子贵’，莫说一件事，就是千事万事，我都答应你！”李从珂逗弄的，看着她，薄唇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这件事，你必须答应！”莲溪一脸的，郑重严肃。
“什么事？”李从珂不由的，剑眉轻蹙。
“你去含冰殿，陪一陪，皇后姐姐。”刘莲溪一字一字，清晰吐露。
李从珂的心，蓦然咯噔了一下，神情略显拘谨，旋即，淡淡回应：“日里，我会去含冰殿，看看她。”
“夜里呢？”莲溪紧问一句。
“夜里……”李从珂双手撑持着，贵妃软榻，将脸凑过去，贴近莲溪的鼻尖，满脸狡黠，“我自是要，待在承欢殿里，服侍你，这个妊妇啊！”
莲溪哭笑不得，伸手推开他，乜睨了他一眼，“有宫婢们，服侍我，就足够了！我要静心养胎，你留在这儿，反倒闹得我，不得安生。你不如，去含冰殿，多陪一陪，皇后姐姐。”
李从珂索性，倚偎在莲溪的胸前，嬉笑道：“我不会，叨扰你的，只是安静的，陪着你，好不好？我还要，给我们的孩子，说故事呢！”
说着，他腾地，坐起身子，低下头去，对着莲溪的腹部，煞有介事一般，咕哝道：“皇儿皇儿，我是你的父皇！你的母妃，下‘逐客令’了，要赶走父皇。你替父皇，求求情，让你的母妃，留下父皇，好不好？”
他就是不情愿，夜里去含冰殿，明里暗里，都透着不乐意。
看着李从珂，一本正经的，有模有样，刘莲溪既气不得，也恼不得，只好正色，肃然道：“三郎，长夜漫漫，才是皇后姐姐，最孤寂难熬的时候！虽然，她的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指不定，有多么苦楚！莫要，将含冰殿，变成了，姐姐的冷宫！”
李从珂的心，沉了一沉，抬起头，星眸微睐，凝视着莲溪。
她的神情淡然平静，无波无纹。
四目相望，沉默，没有任何的言语，却又仿佛，包含了，万语千言。
良久，莲溪终是，再次启唇，恳求道：“三郎，是你说的，无论千事万事，你都会，答应我。”
李从珂的薄唇，蠕动了几下，想再说些什么，但见莲溪一双，如春水般的美目，楚楚可怜的，望着他，那眼神，足以感动，所有铁石心肠的人。
心底，最深处的柔软，被触动了，李从珂无可奈何，终于，只能妥协。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不愿意，让莲溪身怀有孕的时候，再左右为难！
李从珂别开脸，蹙了一蹙浓眉，即为人父的喜悦，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
夜晚，又如常而至，无需特殊准备，只要迎接，安之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