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珂无可奈何的,深深叹了一口气,“莲溪,我明白你的,一番苦心了。”
难为她,芳诞之日,依然理智得体,小心周全着,他人的感受。
明明情深意笃的,两个人,却不得不,顾虑着,第三个人的存在,实在是,太煎熬了。
李从珂拍了拍,刘莲溪的手背,抚慰道:“你放心,无法给予,傲冰的感情,我会在,其它事情上,尽量补偿她。”
也只能仅此而已,除此之外,他无能为力。
莲溪依靠着,李从珂宽厚的肩膀,灿然微笑,“说心里话,今日的冰雕,实在是,令人震撼!我的三郎,竟有着,如此多的,奇思妙想!”
帝王别出心裁的,生辰贺礼,世间多少女子,梦寐以求。
李从珂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态,朗朗笑道:“我行事,向来独树一帜,不做则已,一做便一鸣惊人,大出人意料之外!”
“只可惜……”他忽而生出,几分怅然惋惜,“冰雕会融化,融化后,就只剩下,一汪冰水,不能长久。”
莲溪的眼眸中,闪耀着烁烁,如星的亮光,遐思联翩,“依我看来,冰化为水,便是寒冬远去了,迎来春暖花开的季节,草长莺飞,鸟语花香。”
“你的意境真美!”李从珂伸臂,搂紧她的身子,吻了吻,她的粉额,“但,我仍要,送你一份,‘长长久久’的礼物!”
听了李从珂的话,刘莲溪也来了兴致,坐直身子,眨一眨水眸,禁不住问道:“三郎,你又要送我,什么礼物?”
眼瞧着,莲溪兴致盎然的模样,李从珂笑吟吟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
精致玲珑的荷包,面上用五彩丝线,绣着一对,相依相偎的,戏水鸳鸯。
“这是……”莲溪既惊讶,又羞涩。
“这是当时,我在出征上阵,杀敌之前,你连夜绣给我的,五彩鸳鸯荷包!”李从珂微眯起眼眸,笑得促狭、暧昧,“我一直,贴身带着。”
两片红云,瞬间飞上了,莲溪的脸颊,蝶翅般的长睫,遮住了一双,水波潋滟的美眸。
李从珂从荷包里,取出一缕青丝,一缕莲溪送与他的青丝。
“‘长发绾君心,幸勿相忘矣’,可是你说的!”最喜欢看,心爱的女子,娇羞的容颜,李从珂愈发,笑得邪魅。
“三郎……”莲溪娇嗔道,脸庞已似,酣醉一样,酡红一片,妩媚可人。
李从珂的眸光,痴缠着她,抬手取下了,头顶上的金冠,乌发如瀑,倾泻而下。
兀自取过,书案上的,一把剪子,李从珂捋起,一段发丝,挥手就要剪下。
“三郎!”
莲溪见状急了,连忙阻止他:“你要做什么?天子之发,不可毁损!”
“那只是,宣政殿的天子!”
李从珂不假思索的,说道:“现在,在你面前的我,只是你的三郎!”
话音刚落,一段发丝,已应声被他,剪了下来。
“莫说头发,就算是,我的性命,我也心甘情愿,全部交付与你!”李从珂手握发丝,目光炯炯如炬,霸气凛然。
莲溪悸动不已,更是一阵慌乱,急忙捂住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口,嗔道:“又胡言!不可乱说,此等玩笑话!”
李从珂嗤嗤一笑,眉眼弯弯,执起莲溪的玉手,在面颊上,抚摩了好一会儿,方才轻轻放下。
他小心翼翼的,将莲溪的发丝,与自己的发丝,捧在手掌心,仔细地编结在一起。
左交错,右缠绕,动作不算灵巧,每一下,却是十分的入神。
刘莲溪宁静怡然的,坐在一旁,看着神情专注的李从珂,两颊笑靥,霞光荡漾。
淡淡橘黄的,烛光映照下,他低眉凝眸,棱角分明的面庞,尤为显得,英俊轩昂。
片刻之后,李从珂大功告成似的,吁了一口气,抬起头,展露出柔暖的笑颜,将编结好的发丝,放入莲溪的手中,“这就是,我送给你的,‘长长久久’的,生辰贺礼,你可喜欢?”
莲溪愣怔了许久,双手捧着发丝,仿佛捧着人世间,最极为珍贵之物,“这是……结发?”
结发同心,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李从珂的,每一份礼物,总是令人,意想不到。
莲溪的脸上,满是无以言喻的,惊喜激动之色,眼眸宛若夜空中,最为闪亮的星辰,溢彩流光。
李从珂微微颌首,脉脉含笑。
“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
《子夜歌》,莲溪情不自禁的,喃喃念道。
“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李从珂紧随着,接了一句。
“三郎……”
四目交缠,相视而笑间,心有灵犀的,情浓意浓,已格外了然。
李从珂伸臂,将莲溪紧紧,拥入怀中,俯首覆上了,她微微颤抖的,娇唇……
*
月华如水,映照庄严肃穆的皇宫,有人欢笑,亦有人愁。
含冰殿内,临窗一盏,孤单单的纱灯,烛影飘摇,冷冷清清的宫殿,止水般静谧伶仃,竟仿佛一座冰窖!
皇后石傲冰,端坐于书案之前,手托玉腮,漫不经心的,翻阅着《孙子兵法》,目光迷迷蒙蒙。
宫女幻玉侍立一旁,望了望,窗外的夜色,弯下腰,小声劝说她:“皇后娘娘,夜已很深了,您该安寝了。”
“本宫,毫无睡意。”
傲冰神色恹恹的,蠕了一蠕薄唇,“本宫……想再多看一会儿书。”
然而,她的眼眸,凝落在书卷上,心儿却犹自出神:莲溪妹妹的,生辰之夜,李从珂必然是,留宿在,承欢殿的。
不,不对!
她晃了晃头。
即使,不是刘莲溪的生辰,李从珂也必然会,留宿在承欢殿,他的心……一直都在那里!
石傲冰抬手揉了揉,略微胀痛的前额,幽幽闭上了双眸。
入宫之后,昼日里,李从珂会来含冰殿,看看她,陪陪她,与她谈论,幽州边关的战事。
但,从不在含冰殿,留宿过夜。
太医曾经告诫:小产之后,四个月内,不宜行周公之礼。
虽然,是为了惜护,傲冰的身子,但在她的心里,却时常,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大抵也成为,李从珂不在含冰殿,留宿的托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