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霍君城所言,他方才潜入水底,借着悬黎璧的光亮,发现潭底东面有一片怪石嶙峋的乱石堆。
那些石头足足有一人多高,参差不齐,看似杂乱,但又似乎被人为的摆出了一些造型。
这怪石堆凭空出现在这里似乎很有些诡异,霍君城见多识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这或许是某种阵法。
看来想要找到出口,必须解开这阵法。好在霍君城通晓奇门遁甲之术,细细思索一番,终于找到了破解之术。
所谓奇门遁甲,是一种千百年流传下来的道家法术,以易经和八卦为基础,融合了阴阳五行、天干地支、河图洛书、古代历法、八卦九宫、六神七曜、八门九星很多知识。就连陈衍之也是只听说过名字,没见识过。
霍君城试着解开怪石排列的秘密,分别辨出休,生,伤,杜,景,死,惊,这八门,其间不慎将绑在腰上的绳索绕到了石头阵里,让他寸步难行,只能用匕首砍断了绳索。
霍君城看着哭成泪人的婼媱,嘴角噙了抹高深莫测的笑意,“看来陈姑娘还是很着紧在下的。”
婼媱缩了缩鼻子,故意岔开话题,“所以我们从哪个方向走才能出去?”
“生门。”
既然找到了出口,那么事不宜迟,他们决定即刻出发。
陈衍之把昏迷中的苏祁绑到自己背上,再用绳索将两人缠绕在一起,飞鸢则在后头搭把手,保证苏祁安全。
至于婼媱,这是个大问题。
她不会游水,还对水这个东西有极大的恐惧感,究竟要怎么让她顺利潜入数十尺深的水底而且保证她长时间不换气呢?
婼媱说:“要不四哥你一拳把我打晕吧,要我在清醒状态下去水里,是万万不能行的。”
陈衍之向霍君城解释道:“舍妹自八岁那年落水险些身亡后就对水产生了恐惧感,方才若不是霍兄相救,只怕她也和阿祁一般了。”
苏祁会半吊子龟息功,她陈婼瑶可不会,如果不是霍君城救她,她现在只怕已经香消玉殒化作一缕青烟了。
打晕这一招显然行不通,婼媱没练过龟息功,就算是晕了,她的口鼻也会灌入水,她还是命不久矣。
霍君城拉过婼媱的手说:“陈姑娘,你可愿意相信在下?”
婼媱怔怔看向霍君城那双真诚的仿佛带有魔力的眼睛,点了点头。
“那好,待会儿我带你游到出口附近的水面,你深吸一口气,憋住了,我带着你一块往下潜,相信我,一定能带你出去。”
相信我,简单的三个字,却给了婼媱莫大的勇气。
她或许会淹死,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在石滩上,只有等死的份。
婼媱回握住霍君城的手,“好,我信你。”
霍君城让婼媱相信他,她便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把她的生命全权交给他来处置。
整理好之后,五个人就分成两队下了水。霍君城带着婼媱走前面,飞鸢和陈衍之带着苏祁走后面。
婼媱不会游水,一进入水中就整个人极度紧绷,身体僵直得像一根木棍,两只手牢牢的圈住霍君城的脖子,深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沉入水底溺死。
霍君城看了眼面部肌肉僵得像一块门板的婼瑶,失笑道:“陈姑娘,你这样勒住我的脖子,我们两个都活不成了,只能留在这寒潭里做两只水鬼。你放轻松些,闭上眼睛想一想那些让你最值得高兴最让你放松的事情,慢慢把手交给我,我会带你走出去的。”
婼媱依言照做,最值得高兴让她整个人最放松的事情么?那大概就是儿时和飞鸢、陈衍之、苏祁四个人调皮捣蛋的时候吧。
有一次他知府夫人生辰,请了陈夫人去府上做客,婼媱、陈衍之、飞鸢顺理成章的跟了过去。
苏夫人在院子里搭了戏台子,请了城中名角前来开锣唱戏,孩子们最是欢喜这热闹场面,几个小人儿趁乱混进后台,将那铅粉和胭脂弄得满脸都是。
彼时台上锣鼓喧天,正在演一出武松打虎的好戏,婼媱在后台看那武松与老虎缠作一团分不出输赢,心里实在着急,干脆嗷一声扑上台,一把揪住那“老虎”耳朵一阵拳打脚踢,痛得那戏子哇哇直叫,跪地求饶。
演武松的戏子唱了十几年戏,还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由愣怔在当场。
婼媱将“老虎”打翻在地,翻身骑到虎背上,边打边喊:“除暴安良,为民除害!你这祸害人间的大虫,受死吧!我今天就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喝了你的血!”
陈衍之和苏祁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台下为婼媱摇旗呐喊:“除暴安良,为民除害!”
几个人里面最镇定的还属飞鸢,她看了眼台上脸花的跟那调制油彩的盘子似的婼媱,又看了看台下目瞪口呆的苏夫人和陈夫人,清醒的认识到,婼媱和陈衍之回去后又要挨板子了。
在此之后的几年里,苏夫人每每见到婼媱都会叫她打虎英雄,起初婼媱还觉得挺威风凛凛,后来有一次苏祁说漏了嘴,说他娘亲说婼媱这个女娃娃不得了,以后是当将军的命,不过啊,谁家敢娶个女将军?
听了这番话后,婼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从小就有一个美好的愿望,那就是嫁给一位绝世美男,同他饮酒听戏,快意江湖。
如果她真的如苏夫人所言当了那女将军,是不是就嫁不到绝世美男了呢?
苏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未曾预料,自家儿子竟会差一点就娶到这位强悍的打虎英雄。
婼媱想起这些陈年旧事不由笑出声来,此时霍君城已带她游到了乱石的上方,他在婼媱耳边轻声说:“现在你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
婼媱乖乖照做,又听霍君城声音里带了几分玩味的说:“陈姑娘,我刚才救你上岸时不小心碰到了你的……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唐突了姑娘,委实对不住。”
他刚才在说什么?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婼媱只觉得脑子里嗡声一片,他他他……他怎么能……
他原来也注意到了自己手的位置放得不太对么?她还以为他当时救人心切没想太多,这样……这样简直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