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来祸害我们安家,祸害我的女儿?你这个恶魔!,我今天就要杀了你替我女儿报仇!”
安夫人突然拿起桌上的花瓶,说话间就要朝段以竹砸过去。
安老爷一把抱住妻子,劝道:“你别冲动,等会儿我们就抓他去报官,自然有官府替我们做主。”
一旁的婼媱忍不住嗤笑:“你们要报官?该不会说的是永安城的父母官林知府吧?你们若是把段以竹交给他,他倒是欢心得很。”
安夫人一听这话,掩面哭起来,不知是不是情绪太过于激动,竟然伤心过度,头一歪晕倒在了安老爷怀里。
“来人!快快请大夫来!”安老爷高声大叫。
转头一看,安老爷子早已跌坐在椅子里,口吐白沫,浑身筛糠似的不停发着颤。
小梅叫道:“糟了,老爷子的羊角风犯了!”
一时之间,大厅中乱作一团,丫头婆子手忙脚乱的去扶安老爷子。
很多时候,人们都在追求所谓的真相,可他们不知道,真相往往比谎言来的残忍。
当真相被一层层抽丝剥茧,赤果果的呈现在人们面前时,那样的伤害是他们完全不能承受的。
安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霍君城几人也不便再在安宅打扰下去,于是收拾行囊离开安宅在城内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梁三吃力的推着整整一板车书,边走边喘粗气,他嫌弃的对婼媱说:“你说你这败家娘娘腔,买这么多书有啥用?饿了能当馒头吃,冷了能当棉被盖吗?”
霍君城笑:“读书能明事理,通古今,辨是非。若不是这些书,小五也不会识破段以竹悲伤兽的身份,恐怕安家人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现在让真相大白了,真的是对的吗?
婼媱低着头不置一言,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不分时间和场合戳穿了段以竹的身份。
如果她没有说出真相,或许安夫人和安老爷子就不会晕倒一病不起,也许段以竹会代替安君柔好生孝顺双亲和爷爷。
可现在,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在客栈用晚膳的时候,婼媱用手支着头呆呆看着盘中的餐食,很有些食不知味。
梁三指了指婼媱碗里动都没动的饭,暗自吞了口唾沫,问:“小五,你的饭还吃不吃?不吃给我吃好了。”
婼媱点了点头,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梁三拿过碗,夹了块肉和着饭大口朵颐起来。
霍君城叹了口气,问婼媱:“你不舒服吗?怎么都不吃饭?要不要给你盛碗汤?”
婼媱摇了摇头,她站起身讷讷道:“你们慢吃,我先上楼去躺一会儿。”
她刚转过身,就看见段以竹施施然站在客栈门外,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
段以竹穿着一件白色的丧袍,头发有些凌乱,发间别着一朵白簪花。她面无血色,双目赤红,看上去没有一点生气。
婼媱心里一疼,“安……不,段公子,你有事吗?”
“陈姑娘……”段以竹刚一开口,婼媱就拼命咳嗽起来。段以竹会意,连忙改口叫她“陈小哥”。
梁三笑呵呵的走过来勾住婼媱的肩膀,冲段以竹抬了抬下巴,“你也觉得小五挺娘的,像个姑娘家吧?她不只长的白嫩,行为举止更是和姑娘家似的。”
婼媱将桌上盘子里的豆包塞进梁三嘴里,“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段以竹向三人做了个揖,这才说:“我知道,现下来求你们很有些恬不知耻,可我也是没办法了,雌兽珍贵,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弦去死。”
段以竹害死了安君柔,安家现在不可能再派人手营救段一弦,段以竹只能求助于霍君城他们。
婼媱咬了咬唇道:“段公子,即便你不说,我们也是要去救出段姑娘的,你放心吧,我们绝不会让林知府那个狗官的奸计得逞。”
“真的吗?”段以竹神色之间露出几分喜色,他连声道谢,说话间又要向他们下跪。
婼媱忙扶起他,“男儿膝下有黄金,段公子切莫再跪了。”
段以竹点了点头,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他们并不知道段一弦被藏在知府府邸的具体哪个位置,如果贸然前去未免太过于冒险。所以,现下最行之可效的方法就是在她被送去帝都的路上下手。
他们势单力薄,时间紧迫,除了硬抢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从永安城前往帝都必须往北走,往北要经过一片地理环境复杂的山区。次日一早,霍君城等人便匆匆忙忙出了城,埋伏于城外的山冈之上。
快到午时的时候,一队车马终于慢悠悠从永安城的方向驶来,打头阵的便是林知府的心腹周捕头。
躲在大石头后的婼媱指了指车队最后头的那辆马车,低声道:“想必安姑娘在那辆车里面,我们快下去救她。梁三,准备好你的弓箭。”
“等等!”
霍君城一把拉住要冲下山去的婼媱,皱眉道:“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他们把马车放到最后,未免也太放心了些。”
婼媱一怔,仔细看去,那辆马车周围压根就没人把手,看上去并不像是运送要犯的。
“那怎么办?”
霍君城道:“我们先跟着他们,等待时机。”
梁三手里握着弓箭,难得的没和霍君城抬杠。他点了点头说:“朝廷有林知府这种狗官,迟早要玩完。”
最着急的还属段以竹,他紧张的搓着手,焦急的看向山下。
婼媱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不能逞一时之勇,一定要毫发无损的救出段姑娘。”
段以竹点了点头,未再多言。
夜里,车马队驻扎在一片草地上,官差们行了一天的路都疲乏了,围着篝火喝酒吃肉,谈论着哪家妓院的姑娘服务周到,风情万种。
周捕头坐在中间的大石头上,边喝酒边听他们讲着自己的风流韵事,偶尔附和的笑两声。
婼媱身穿黑色夜行衣,头戴面罩,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转,从一棵树后头跳到另一棵树后头,想要看得清楚些。
梁三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领,嫌弃的说:“你动作轻点,待会儿被发现了可别连累我。我还要留着一条命回老家娶媳妇儿呢。”
婼媱问:“认识你这么久还一直没问过你,你老家是哪儿的?”
梁三满脸自豪的说:“你看不出来吗?老子是正儿八经的帝都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