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被赶出去之后,考场的气氛愈发显得压抑起来。
喜鹊为人聪明,很快就通过了测试。
离开考场之前,她还不忘冲婼媱得意一笑。
婼媱已经站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了,对于她而言,双脚挨地的每一寸光阴都是煎熬,足底的疼痛外加内心的紧张让她双手冰凉,双目发昏。
“下一个,胭脂。”
胭脂举起手,微笑着朝教习嬷嬷的方向走去,途径婼媱时还特别“不小心”的叠了她一脚,甚至还更加“不小心”的拧了拧。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婼媱脚底蔓延而上,婼媱浑身已被冷汗浸湿了,她咬了咬牙,依旧纹丝不动的站着。
完成了最后的叩首,胭脂站起身,静静立在大厅正中央,等待结果。
教习嬷嬷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道:“胭脂,不合格。”
不合格?婼媱惊诧的抬起头,方才胭脂明明都做的很好,根本找不出任何破绽啊。
“为什么?”
胭脂瞪圆了眼睛,似乎完全无法置信。
“我明明都是按规矩做的,为什么不合格?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对,那一定是嬷嬷您授课的时候讲的不对。”
胭脂也是被这个不合格的结果给弄急了,竟然开始质疑教习嬷嬷了。
好在教习嬷嬷并没有因此而发怒,她只是淡淡看了胭脂一眼,云淡风轻的说:“因为你方才候考的时候没有站相。你可知往后你们被分去伺候这皇宫中的贵人们,站立是常有的事情?主子站着,你站着。主子坐着,你站着。主子躺着的时候,你依然要站着。连最基本的站都站不好,我凭什么认为你能做好其他的事情?”
此话一出,胭脂彻底愣了。
原来这场考试不是从被叫到名字的时候才开始,而是她们走进了这道门就已经开始了。
其余的宫女们都站直了身子,深怕自己重蹈覆辙。
婼媱也乖乖站好,紧张的看向教习嬷嬷。
胭脂已经被人拉出了前厅,她似乎被吓得不轻,自从知道了自己不合格的原因后就一直僵着一张脸,不哭也不笑。
“下一个,婼媱。”
终于被叫到名字了,婼媱抬起头,深呼吸,强自镇定。
她拖着疼痛的双脚往大厅中央走去,尽量让步伐显得轻盈些。
“奴婢参见陛下。”
婼媱朝着教习嬷嬷的方向行了个下跪叩首礼,动作标准,表情淡然。
“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婼媱左手平放放在右手上,右手放在右胯上,右脚略后,弯膝,上身略微前倾,低头,又朝着教习嬷嬷行了个万福礼。
教习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指扣了扣左手边的茶几。
“倒茶。”
“是。”
婼媱走到教习嬷嬷跟前,端起茶壶,先用茶水涮了涮杯子,倒掉后重新倒上滚烫的茶水。
她端起杯子,递到教习嬷嬷跟前。
“主子,请喝茶。”
“嗯。”
教习嬷嬷正预备接过茶盏,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玲珑手里的茶杯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婼媱被声音吓得浑身一抖,手中茶盏一滑,茶水几乎要朝教习嬷嬷身上泼过去。
电光火石的一瞬,婼媱慌忙腾出一只手挡了一下,那些茶水全部洒到了她手上。
婼媱收回手,立刻跪下,“奴婢罪该万死,请主子责罚。”
教习嬷嬷静静看着婼媱,不说话。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沉默,似乎已经宣判了婼媱的死期。
婼媱似乎都能想象教习嬷嬷的说辞:端茶倒水是宫女最基本的本领,你连这个都做不好,只配嫁到农家去做媳妇,没资格留在宫中。婼媱,不合格。
可是,教习嬷嬷却迟迟没下定论。
玲珑也有些憋不住了,看了眼沉默的教习嬷嬷,扯了扯嘴角道:“不好意思,我方才手滑了一下。不过,做宫女就应该有处变不惊的本领,婼媱……”
“婼媱方才打翻了茶水,是大忌。”
教习嬷嬷接过话头,手指在点名册上轻轻点着,面色依旧波澜不惊。
玲珑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坐到椅子上不说话了。
就在婼媱觉得自己已经和皇宫无缘的时候,又听教习嬷嬷说:“好在她处理及时并且得当,没将茶水泼洒在主子身上。而且临危不乱,认错时候礼节也合乎规矩。所以……”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抬手拿起笔在婼媱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婼媱,合格。”
听到“合格”两个字时,婼媱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位,
一旁待考的袁紫萧闻言忍不住露出微笑,但碍于正在考试之中,很快收敛起了笑意。
“多谢嬷嬷,多谢两位姑姑。”
婼媱行了个屈膝礼,转身往大厅外走去。
她一只脚将将踏出门槛,身后突然传来玲珑的声音。
“慢着。”
婼媱脚下一顿,额头上的汗滴到地砖上。
她转过身,故作镇定的看向玲珑。
“婼媱,你走起路怎么一瘸一拐的?”
糟糕,被发现了。
袁紫萧眉心一跳,担忧的看向婼媱。
玲珑冷着声音问:“婼媱,你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一点仪态也没有?”
教习嬷嬷抬起头,把探寻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婼媱,
婼媱咬了咬唇,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显得镇定些。
“玲珑姑姑,奴婢一直谨遵教习嬷嬷教诲,无论是站、坐、走、跪,都严格做到端正有礼。”
玲珑冷哼道:“既然如此,你便走过来吧,让我们看看你的仪态。”
此时此刻,婼媱脚下的伤口已经越来越疼了,而且更加要命的是,婼媱发现她的鞋垫底下似乎还藏了针,站立得久了,那些锐利的针戳破了鞋垫,直直插进了她的脚底板里面。
现在每走一步,那些针就插得越深,她就越痛。
袁紫萧紧张的看向婼媱,手心里满是冷汗。其他待考的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交换着眼神。
青檀出来打圆场:“我瞧着婼媱学的不错,你已经通过测试了,先下去吧。”
“是。”
婼媱福了福身,僵直着身子转过身,正预备抬脚,身后就传来了教习嬷嬷冷峻的声音:“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