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遭如此大的变故,众人都围到井边,有的看到喜鹊已经开始腐烂变形的尸体不由扶着墙哇哇呕吐起来。
“我今早还喝过这口井里的水,现在想来那水味道有些怪,原来是泡过尸体的,天啊,想想就觉得恶心。”
“小鱼不是在大年三十那晚上吊死了吗!喜鹊平日对小鱼最是刻薄,八成是小鱼的冤魂来找喜鹊索命来了。”
“对,小鱼平日最喜欢坐在井边洗衣裳了。要不是喜鹊总是对小鱼冷嘲热讽,有一次甚至动了手,小鱼也不会上吊。”
“没错,一定是冤魂索命。难怪上回鸳鸯姑姑抱着凌煜君的爱犬来咱们这毓灵斋,那只狗儿就受了刺激似的叫唤个不停,一定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小宫婢们六神无主的时候,在宫中待了多年的玲珑就显得镇定多了,她揪住一个婆子吩咐道:“去叫尚宫大人过来,快去!”
这深宫内院是最富丽堂皇同时又是最藏污纳垢的地方,每年不知有多少人蹊跷的死去,所以久居宫中之人早已看惯了生死。又或者说,完全已经麻木了。
一个宫女就这么死在了毓灵斋的井里,尚宫局总是要给一个说法的。
尚宫大人论品级比鸳鸯不知高了多少,可人家是凌煜君身边的红人,而这位凌煜君又是圣上心尖尖上的人,她自然要慎重些。
尚宫姓袁,袁家在流离也算得上是大家族,在前朝为官的有好几个都是她的远房亲戚。
袁尚宫围着喜鹊的尸首转了一圈,这才缓缓开口:“前几日下了雨,井边生了不少青苔,想是喜鹊昨夜打水时没站稳,不小心跌入了井中。那孩子我是有印象的,她素来机敏爽利,人又生的白净漂亮。发生这样的意外,本官也感到十分心痛。还请鸳鸯姑娘节哀顺变,也劳烦姑娘向凌煜君解释清楚才是。”
袁尚宫话一出口就等于是为喜鹊的死定了性质,属于意外而亡,与什么冤魂鬼怪之说没有半点干系。
鸳鸯自然听得懂袁尚宫话里的意思,她想息事宁人,可没那么容易。
鸳鸯鄙夷的看了袁尚宫一眼,态度坚决的说:“我不相信我妹妹会死于意外,我怀疑这里面另有蹊跷,现在我要求验尸!”
袁尚宫人长得温柔端庄,说起话来总是大方而平和的。听了鸳鸯的话,她也只是笑了笑,不着痕迹的递了个眼色给一旁的玲珑。
玲珑会意,上前一步道:“鸳鸯姑娘,你亲妹妹突然暴毙,你心中不忿我能理解,可这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意外,你要验尸,总得有个说法吧?否则外人还以为我们尚宫局故意为难一个小宫女,说出去毁了我们尚宫局的名声。”
一旁的青檀拉过鸳鸯的袖子劝道:“鸳鸯姑娘可能不知,验尸要剖开人的肚子,你忍心看喜鹊被仵作拿刀子在五脏六腑里搅来搅去吗?我看还是早日入土为安吧。”
鸳鸯挥开青檀的手,指着青檀和玲珑骂道:“你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倒是默契得很。不就是劝我息事宁人忍气吞声吗?我告诉你们,不肯能!喜鹊不但是我妹妹,她被分去了凌煜君宫里,自然也是凌煜君的人。惹怒了凌煜君,你们一个个的担当得起码?我今儿不妨就把话向你们说明白了,我怀疑喜鹊是被人害死的,所以一定要验尸,为她讨回公道。”
袁尚宫点了点头,“如今天气炎热,尸体极易腐烂,要出宫去通知衙门里的仵作过来还要经过层层审批,太费时。青檀,你去太医院看今日是哪位太医当值,请他过来吧。”
“是。”
青檀领命,转身去太医院了。
袁尚宫做了个请的姿势,“鸳鸯姑娘,随我去前厅喝口茶吧。”
鸳鸯看了眼地上发肿的尸体,拒绝道:“不,我就在这儿等着。”
袁尚宫没辙,只能陪着她等。
一盏茶的功夫,王太医背着医药箱跟着青檀疾步走了过来。
袁紫萧看到他英俊非常的面庞,脸上不由悄悄爬上了两团红霞。
她想起那夜他为她诊脉开药时的模样,心中小鹿乱撞起来。
半年未见,他竟是丝毫未变,依旧那么儒雅,依旧那么风度翩翩。
袁紫萧隐在一众宫女里,低着头,视线却似乎钉在了王太医身上。
王太医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着喜鹊的身体,每一个小细节都不放过。
鸳鸯等着有些着急,问:“王太医,需要开膛破肚吗?”
王太医用手捏住喜鹊的下颌,待她嘴巴微张,夹出她发紫的舌头,上下看了看,然后站起身。
“死者后脖颈有被钝物所击的伤痕,应该是死前被人从身后袭击过。不过这并不是致命伤。”
他接过青檀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举起喜鹊的手。
“死者除了后脖颈处之外再无别的明显外伤。她指甲发黑,舌头则呈现出青紫色,有中毒迹象。目前我就只能看出这么多,其他的还需要剖腹进行检查,我想你们还是请衙门的仵作过来更好。”
鸳鸯一听“中毒”二字整个人就跟被点燃的炮仗一般炸了,“中毒?你的意思是喜鹊是被人毒死的?”
王太医往后退了半步,“我的意思是,她生前中过毒,至于这个毒是不是致命的原因,还要在胃里提取残留的毒药才知道。”
鸳鸯冷笑着看向袁尚宫,“您现在没什么好说了吧?我的妹妹是被人毒死的,你们说该怎么办?你们方才再三阻挠验尸,怕不是故意包庇真凶吧?”
玲珑说:“杀人总得有个动机,毓灵斋里的宫女们一直和睦相处,怎么可能……”
“和睦相处?哼!”鸳鸯的嗤笑打断了玲珑的话,她的目光在围观的宫女脸上一一滑过,似乎在搜寻着谁。
“你们那个叫婼媱的宫女呢?她和喜鹊可有不小的过节,你们把她叫出来,我怀疑她就是杀我妹妹的凶手。”
青檀笑了笑说:“婼媱犯了事,被绑了起来听候发落,尚宫大人一直不得空,所以到现在还锁着她。婼媱昨日天未亮就被关了起来,而我昨日过了子时还见过喜鹊。所以,凶手绝不可能是婼媱。”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看押若瑶的张嬷嬷突然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袁尚宫面前,老泪纵横。
“启禀尚宫大人,启禀两位姑姑,婼媱那丫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