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满脸高深莫测，“我家有良田耕种也有牲口鸡鸭，我并不稀罕钱财。实话告诉你，这扇面是我家阿哥画的，他说有朝一日若是来了个玉面白衣的小公子，拉着我的袖子激动的问我这扇子的事情，我就带她回牛家村去。”
“你阿哥他可是姓苏？跟小白脸似的长得白白嫩嫩？”
小姑娘挠了挠头道：“我也不晓得阿哥姓什么叫什么。我只晓得将来长大了，我是一定要嫁给他的。”
这小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张口闭口就是要嫁给别人，真真与帝都或是桐城的姑娘都不相同。
小姑娘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家阿哥让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答的上来，我才能带你去找他。”
“什么话？”
“我家阿哥问你，你可记得他最爱什么花，最爱喝的是什么酒，最爱的是什么人。”
婼媱不用回忆就脱口而出：“他最爱扶桑花，最爱喝的酒是醉仙楼的女儿红，至于最爱的人嘛……则是险些成为他结发妻子的我。”
梁屹言闻言噗的一声笑出来，“你倒是挺不要脸。”
婼媱白了他一眼，激动的问小姑娘：“怎么样？我都答对了吗？”
小姑娘但笑不语，开始收拾扇面。
“我答对了？”
小姑娘点了点头，“我家阿哥说了，他要等的人是个极度自恋的人。还有，他要我转告你，他就是娶只猫娶只狗，娶村头的大黑牛，也不会娶你。”
婼媱挠了挠耳朵，这个话似乎听起来很耳熟啊。
梁屹言摸了摸鼻子，这两人不愧是从小打到大的发小，连说出的话都如出一辙。
婼媱骑马带着小姑娘和梁屹言一道往城外的牛家村而去，赶在日落时分到达了村里。
这个村子地处偏僻，背靠着一片竹林，显得很是僻静清幽。
小姑娘名叫阿花，从小生在这牛家村里，如今正好十二岁。
她将两人带到一个农家农户家门口，指了指屋子说：“我家哥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吧，我还要去把羊子赶回羊圈去，就不陪你们了。”
阿花哼着小曲蹦蹦跳跳走远了，婼媱正要抬脚往屋子里走，梁屹言却伸手拉住了她。
“我们才前脚才刚到渝州城，后脚就遇见了这位阿花小妹，你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吗？”
婼媱想了想说：“我知道前面有可能是个陷阱，可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是要进去看一看的。苏祁虽不是我亲哥哥，但也是与我从小一道长大的。我们虽然经常打闹，关系也是极好的。若他真在这里，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走一遭。”
梁屹言突然有些敬佩这小姑娘，她的勇气连他这个男子都自愧不如，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他点了点头，“好，我陪你一道进去。”
婼媱摇头，“不，你就在外面等着我，若我真的惨遭不测，至少还有你能救我四哥。”
梁屹言欲言又止，婼媱伸出小手握了握他的，眼神里带了分乞求。
“梁三，你且听我这一回吧。”
梁三别无选择，只能目送婼媱走进了屋子。
农舍不大，正厅里摆着简单的竹质桌椅，一排竹帘后头能隐隐约约瞧见榻上歪了个人。
婼媱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抖，她撩起竹帘一步一步走过去，只见榻上那人形容消瘦，肌肤苍白如雪，歪着身子，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阿祁，是你吗？”
婼媱声音里带了些许哭腔，她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
听到声音，榻上的人猛地一僵，他艰难的坐直了身子，朝着婼媱的方向抬起头。
“婼媱……婼媱？你真的是陈家小妹陈婼媱吗？”
婼媱闷闷的嗯了一声，走到榻边，低头看向苏祁。
苏祁显得很激动，喉咙里发出近乎哽咽的声音：“婼媱，快过来，快过来！”
婼媱在他身边坐下，激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伸手便去打他。
“你这个混蛋，自三年前念城一别，便没了你和四哥的消息。这几年究竟跑哪里去了？连一封书信也不给我，你知道苏伯父和苏伯母有多担心你吗？我还以为你死掉了呢。”
见苏祁不说话，婼媱一把抱住他。
“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这几年不联系我？阿祁，你这人虽然平日挺惹人厌的，可我……可我真的很想你。”
苏祁隐忍着眼泪，半晌才说：“我……我也很想你。”
婼媱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从苏祁怀里抬起头。
“等等，你该不会不是阿祁吧？”
说着，她伸手探向苏祁的脸颊边缘，想撕下这人皮面具。
这一看不打紧，婼媱突然浑身一颤，整个人吓了一大跳。
她伸手轻抚苏祁的脸，抖着嗓子问：“阿祁，你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方才苏祁低着头她没瞧清楚，这一看她方才看见，原来苏祁的眼睛竟然只剩下两条血缝。
这血缝看上去狰狞可怖，脸上还留下几条黑色的已经结痂的伤疤。
原本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郎，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阿祁，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
苏祁惨淡的笑了笑：“不过是被人挖去了双眼罢了，没甚大碍，你不用担心。”
他摸了摸婼媱的脸，“你好像瘦些了，你这家伙这三年过得可好？”
婼媱隐忍已久的眼泪终是止不住了，她拉住苏祁的衣襟，恨得咬牙切齿。
“是谁？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你告诉我，我一定要杀了他们，替你报仇！”
苏祁苦笑：“我深知你心疼我，可他们太厉害，你是动不了他们分毫的。我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可怜衍之还在他们手上，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若不是我这双眼睛没了，我就算拼死也要去救衍之出来，只可惜我如今成了个废人，再也看不见了。”
婼媱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阿祁，你相信我。”
苏祁扯了扯唇角，笑容惨淡。
“我的眼珠子都被挖掉了，你还怎么治？罢了，我现在觉得看不见也没什么，至少听力比从前灵敏了很多。例如你方才走进来说时，我听见脚步声就预想是你。结果果然没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