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屹言干脆支着头半倚在小榻上看戏，摆出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婼媱见没甚成效，决心一不做二不休，再接再厉，继续矫揉造作的对着空气撒娇道：“哎呀。”
门外没动静，她继续。
“公子，你相貌堂堂，人家真是……真是欢喜的紧。”
听了这话，梁屹言饶是再老成也憋不住了，正预备哈哈大笑，却被婼媱一把捂住了嘴，用恶狠狠的眼神示意他莫要出声毁了这出春宫大戏。
梁屹言抬眸看向婼媱，小姑娘的手心里带着淡淡的桃花香气，沁人心脾，好闻的紧。
梁屹言想握住婼媱放在他唇上的手，奈何这小丫头却泥鳅似的滑不溜丢，把手给缩了回去。
小姑娘恶狠狠的瞪着他，“你好歹也出个声啊，不然这戏就该演砸了。”
他堂堂东平王，掌管着整个东平地界，肩上扛着东平的安危，背后背着东平王府的颜面，要他发出那种声音，这不是丢他们东平王府的脸么？
婼媱见梁屹言不肯配合，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竟然还端着个王爷的架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拧向梁屹言的胳膊。
梁屹言嗷的一声惨叫，“哎哟我的乖乖，你可轻点！”
婼媱露出满脸奸计得逞之色，转头朝着门外嗲声嗲气的说：“公子若是嫌人家重了，人家轻些便是，届时公子可别赖我不懂风月，怠慢了公子。”
说着，她又一拧梁屹言，梁屹言痛的哇哇直叫，恨不得把这小丫头片子倒提着好好打一顿。
梁屹言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可他的叫声听在门外的人耳里可就没那么简单了，饶是茉莉这样在青楼里长大的姑娘也不由红了一张小脸。
刘丹枫轻咳了两声，面带尴尬的说：“没事了，咱们回屋吧。忘尘姑娘可否将花魁大会上那首曲子唱给我听听？”
茉莉如释重负，福了福身子甜甜应道：“是，郎君且随我来。”
待隔壁屋里响起曲调哀婉的歌声，婼媱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疲乏的跌坐在小榻上，哀声道：“原来演戏这么累，那些戏子可真是敬业。”
梁屹言笑着伸手抚了抚她被汗水打湿的额发，开口问道：“听说茉莉在花魁大会上唱的这首曲子是你教的，我倒是从未听你唱过。”
婼媱点头道：“怎么，你也喜欢这首曲子？改日我让茉莉把曲谱给你，我亲自给你手抄一份词。”
梁屹言但笑不语，静静听茉莉唱了一会儿，又复问：“这首曲是你谱的，词是你填的？”
此时，婼媱已颇感困顿，她歪在小榻上耷拉着眼睛，慢慢答道：“是我从前就喜欢的一首曲子，大抵记得些曲调，只可惜我不通音律，只能哼出来，请琴师谱了曲子，再把歌教给茉莉。茉莉生了个七巧玲珑心，一时半会儿就学会了。舞蹈部分则是专门请了个西域舞娘教的。”
婼媱想起了什么，睁开眼，半支起身子问：“这凤鸣阁既然是你的一个产业，而且春花妈妈是你的人，那么茉莉她……”
梁屹言晓得她想问什么，拉了薄毯给婼媱盖上，解释道：“这里自然是一间真正的青楼，春花是我的人，可她也是正正经经做这皮肉生意的。凤鸣阁里除了红袖和绿茵是我东平王府的人，其余的都是真正的青楼女子。这个茉莉是春花早些年买进来的丫头，她并不晓得我是谁，也不晓得这青楼同东平王府的关系。”
梁屹言动作熟稔的替婼媱掖了掖被角，继续说：“我养了不少死士，他们为我效力，我自然得让他们吃饱饭，开青楼勾栏无疑是赚钱的好办法之一。而且青楼这地方鱼龙混杂，适合搜集各方情报。不过，若这青楼的生意太过好名气太盛，容易引人怀疑，于是如何将财产转移，如何让这青楼生意做得半死不活就成了一门学问……”
这些事情除了他自己外，就只有身边的左膀右臂知道，很多甚至连他已故的父亲都不知道，更是努力瞒着着那些虎视眈眈的堂兄弟们。
他向来是个城府深，不喜欢外露的人，可一遇到婼媱，他就嘴巴把不住门，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说了出来。
也不管她想不想听，不管她是否听得进去，他就是想告诉她。
其实，他很强大。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人，他可以保护她。
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
因为他知道，她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他也知道，现在的她无心风月，满脑子都是替家人报仇。
他想他可以等，一年，两年，哪怕十年，他都愿意等。
梁屹言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一转头却发现婼媱已经歪在小榻上沉沉睡了过去。
小姑娘睡觉时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有不少烦心事似的，嘴巴微微嘟起，像一颗待采的小樱桃，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梁屹言叹了口气，认命的将缩成一团的小人儿抱起来。
不知是不是睡得不安稳，离开小榻时婼媱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恰恰握住了梁屹言的一片袍角。
梁屹言无奈的弯了弯唇角，轻步走到床边，撩起纱幔，安安稳稳将婼媱放到床上。
替她盖好被子后坐了好一阵子才不依不舍的离开。
梁屹言走出屋子，春花立刻迎了上来。
“刘丹枫走了？”
春花点了点头，“是的，按照陈姑娘的吩咐，他这边和茉莉刚要进入正题，那边他的外宅就被人一把火给烧了。”
“哦？”梁屹言饶有兴致的看向春花，春花解释道：“陈姑娘说，这男人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魂牵梦绕，不能让他一次就得到茉莉，一定要让他吃些苦头，这样才会分外珍惜。”
听了这话，梁屹言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感叹道：“你们这位陈姑娘可真是……不一般。”
春花望着梁屹言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喃喃自语：“什么你们陈姑娘，分明是您心仪的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