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它被救下时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弥留之际只迷迷糊糊的瞧见了救命恩人英俊的侧颜,就是那个侧颜,在它心中缠绕了整整一千年。
挥之不去,情根深种。
玉兔儿至今忘不了凤七神君当时和它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他说:“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被吃掉了多可惜。”
他说它可爱,他竟然觉得它可爱。天晓得它有多开心!
凤七,凤七神君,那是它此生的执念,更是妄念。
玉兔儿正倚在门边专心致志的欣赏着凤七公子的盛世美颜,婼媱已然回到了会客厅,她低头警告的看了玉兔儿一眼,似乎是在指责玉兔儿将凤七公子的外袍遗弃到床底下,弄得满是灰尘和污垢。
玉兔儿自知做错,惭愧的吐了吐舌头,连忙缩回脑袋假装自己是一团雪球。
它若早知道那日送公主回来的人是它心心念念的凤七公子,定然将那袍子好生珍藏,整日抱着入眠。
婼媱走到凤七身边,堆了满脸虚伪的笑意:“真是不好意思,那件外袍本神君一时半会找不到了。不如凤七公子你今日且先回去,待本神君找到了,再差人送去凤族给你?”
凤七眉目含笑,心中明镜似的却并不拆穿婼媱的谎言,不紧不慢的说:“若是婼媱你故意赖账,找了个千百年也没找着,我当如何是好?那件衣裳虽不稀罕,却是我穿惯了的。”
婼媱被猜中了心思,她原以为今日糊弄过去了,往后山高水长,凤七又不是个闲散的神仙,想必今后一忙,就把这一茬给忘了,那脏衣裳自然也就不用还了。
婼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满脸抱歉的说:“凤七公子,你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三日,本神君保证,三日之内,定将你的外袍送去凤族给你。我这月宫地处偏远,路不好走,不如你就先回去?”
被婼媱下了逐客令,凤七也不恼,脸上依旧挂着笑。
他把手握成拳放在唇下轻咳了两声道:“来者是客,婼媱你不会不准备请我吃顿饭就把我赶走吧?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一个神仙,一个生来即是仙胎的神仙,竟然张口闭口就是要人家请他吃饭,他十顿八顿不吃都饿不死,非得赖在月宫吃饭吗?
婼媱道:“凤七公子,不是我不想请你吃饭,只是我这月宫不比你们凤族,有专门负责你饮食的厨子。月宫阖宫上下,大概找不出一个能把饭做熟的神仙。要不……我给你去花园里抓几条虫子来吃?月宫的后花园还挺大的,努力一下,理应能够凑满一盘虫子,你不介意将就一下吧?”
“虫子?”凤七不明所以。
婼媱满脸真诚的说:“你的原形不是一只凤凰吗?凤凰是鸟,鸟儿不都是吃虫子的吗?你没吃过吗?要不要尝一尝?”
凤七闻言面皮抽了抽,半晌才恢复镇定道:“还是不用了,我虽然是只……鸟,可也从来不曾如同鸟儿一般吃过虫子。凤族路途遥远,你既然三日之内就能把外袍还给我,我就在月宫等三日吧。”
婼媱正预备推辞说月宫没有多的客房供他这个外人休息,凤七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温和的说:“也不用麻烦你给我准备客房了,我瞧着前院的那棵梧桐树就不错。”
婼媱转头看向窗外,前院里的那棵梧桐树高大挺拔,枝叶茂盛。
凡界有句话叫“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许多殷实的高门大户都喜欢在院子里种梧桐树,因为他们知道梧桐树是凤凰最喜欢栖息之处。
婼媱扶额叹息,当初怎么就想不开,在这地方种了一棵梧桐树呢?婼媱恨不能将那棵树连根拔起扔进海子里去,眼不见为净。
凤七瞧婼媱一副后悔万分的模样,笑了笑说:“现在时辰还早,我好歹是客人,不如你带我去月宫里逛逛吧。”
来者是客,何况她婼媱也不是小气的人,逛逛就逛逛,反正她现下也清闲。
婼媱点了点头,带着凤七走出了会客厅。
角落里的玉兔儿瞧着凤七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极尽优雅,顿觉心中绽开了烟花,噼里啪啦的,星辉熠熠。
月池边,凤七伸手去逗弄池中的锦鲤,仰头冲婼媱笑:“不知是不是近朱者赤的关系,你这月宫中的锦鲤都比别处生的好看。”
婼媱粲然一笑:“你是说月宫中仙气纯正吗?”
凤七甩了甩手上的水站起身,满眼温柔的看着婼媱。
“不,我是指,你这个公主很美,所以它们都随了你,美不胜收。”
婼媱脸上猛地腾起两团红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不好意思的说:“呵呵,凤七公子谬赞了,谬赞了。”
婼媱已然退到了池边,月池中的莲花精最是爱管闲事,见婼媱和凤七两人这副形容,想暗中帮一把,于是伸出手拉住婼媱的脚踝,轻轻把她往月池里一带。
婼媱心神慌乱,也没注意自己遭到偷袭,失去控制向后倒去。
凤七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婼媱的腰,把即将落水的婼媱给拉了回来。
两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婼媱看着凤七的眼睛,一颗心不由跳得乱了节奏。
婼媱作为一滴有神识的血整整十八万个年头,作为一个幻化成人形的神仙三万个年头,前前后后加起来二十一万个年头。
这二十一万年里,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男神仙像如今这般亲密。
婼媱别开视线,轻推了凤七一把。
“多谢相助。”
凤七瞥了眼已钻入水中的莲花精,笑道:“不必客气。”
他问:“这三万年你都是一个人生活在月宫之中吗?会不会觉得冷清?”
婼媱还没从方才的意外之中回过神,抬头看向凤七,想了想说:“神仙都是生性寂寞且耐得住寂寞的,我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凤七沉吟了半晌道:“你觉得无聊的时候可以多去外面走走,下次若有机会,欢迎你来凤族找我玩。反正我也清闲,带你四处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