婼媱闻言淡淡的“哦”了一声,抬步往湖边走去。
不知这些反季节开放的桃花和她这个额间生着婼媱花的月女有无关联,感觉事情真是越来越不简单了。
婼媱踱步到湖边,指着湖里游来游去的鱼儿对小宫女说:“你看它们活的多么欢快,多么自在。在湖里,它们才是鱼。若被人放进了狭窄拥挤的鱼缸里,做被人观赏的玩物也没甚意思,倒不如死了干净。”
小宫女看了眼婼媱的侧脸,不知是不是太阳太大,她以手扶额,模样看上去如水墨画中窈窕貌美的仙娥。
婼媱伸手将手心里几朵落下的桃花抛入水里,“与其让它们混入泥土,倒不如让它们沉入水底。”
小宫女移开视线,聚精会神的看水里那些围着桃花打转的鱼儿,突然感到身边一阵劲风吹过,然后听见“噗通”一声响,转头时,一身白衣的婼媱已经飞身跃入了水中,溅起的水花将她的鞋履打湿。
怎么会这样?
高公公不是说知天者大人在湖面上设置了结界,人不可能会坠入湖中吗?
现在流离国君落水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知天者大人的法术失效了吗?
小宫女呆呆看着沉入水中的婼媱,整个人都吓懵了。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婼媱已经慢慢沉入了湖底之中。
婼媱自认为天生愚笨,不像梁屹言和霍君城那般聪慧过人,实在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只能牺牲自己,选择在霁月宫女进园子来给我送吃食的时候当着她的面纵身一跃,跳进了镜湖之中。
婼媱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就是人人都想得到的月女,不知霍君城得知这个的时候会作何感想。
婼媱认为自己好歹曾是一国之君,霍君城得知她自杀一时,定会派人来打捞她的尸首。
待尸首被捞起来,霍君城只消看她一眼,发现她额间的印记,届时一定会追悔莫及。
看霍君城浑身上下不痛快,婼媱便觉得万分痛快。
只是婼媱有些不明白,为何霁月明明是南国,当下又不是数九寒冬,这湖水竟然这样冰冷。
不知道当他翻过她的尸体,看她额心那颗显眼的血色桃花时会是何表情,想一想都让人觉得兴奋。
秦弄月说过:“我们流离女子一向是敢爱敢恨的,你若负我,我便不会让你好过。”
婼媱深以为然,敢爱敢恨,绝不手软。
婼媱心中暗道:“霍君城,你只管一辈子做你高高在上的霁月王吧!我会让你永永远远得不到月女,找不到宝藏,得不到天下。”
湖水很凉,她的身体在一点一点下沉,四周的湖水汹涌而来,仿佛一只大手扼住了她的咽喉,拖着她整个身体往下沉去。
然后,连疼痛感都消失了,一切变得虚无而遥远。
如果可以,她宁愿那日在桐城酒楼之中没有遇见那个清俊温润的锦衣少年……
如果可以,她好想没有和他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没有和他一起吹笛聊人生,没有和他一起……
如果可以,婼媱好想回到桐城,每天上树抓鸟,下河摸鱼,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干了坏事回家被阿爹责罚而已。
可她知道,一切早已回不去了。
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回不去了。
刹那芳华,青丝白发,相顾柔情,恨怨了无牵挂。
嘀嗒……嘀嗒……
当婼媱渐渐沉入水底的时候,她再次听到了这阵熟悉的声响。
她知道,自己这是又要经过时空之门回到司马晗的世界之中去了。
“快看,她在这里!”一个管教指着平躺在地上的司马晗对身后的几个人大叫道、
听到他的声音,众人都赶了过来,将强光手电筒对准了司马晗的脸。
有人长舒了一口气,“找了整整一天,总算找到了。就说她怎么会无故失踪嘛,原来是在图书室里。人找到就好,咱们终于可以下班了。”
另一人挠了挠头,“不对呀,我白天的时候来图书室找过,根本没看到她的人影。”
“她躺在两排书架之间,你自然疏漏了。”
张副所长匆匆赶来,看到横躺在地上的司马晗,仔细核对了她的编号和照片,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副所长对管教说:“既然人找到了,那赶快去通知所长吧。他刚在临市开完会,现在正往回赶。”
“好的。”管教走到一旁去给所长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就对那一头说:“领导,好消息……”
好吵……
他们真的好吵。
司马晗迷迷蒙蒙的睁了睁眼睛,手电筒的光让她觉得刺目难忍,于是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司马晗,别装死了,起来吧。”管教冷冰冰的对司马晗说。
她很想站起来,可身体虚乏无力,想开口说话,嗓子干哑难受,头晕目眩的,好像一个沙漠中严重缺水命不久矣的旅人。
张副所长看出了司马晗的反常,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额头,出奇的烫。
张副所长大叫道:“快,把驻所医生叫过来,司马晗生病了。”
一分钟后,司马晗被移上担架。
经过驻所医生的检查判定,司马晗是因为淋雨着凉所以发起了高烧,一场疑似越狱行为总算是告一段落。
司马晗半梦半醒折腾了整整两天病情才有所缓和,等她能喝些稀粥的时候,管教走进病房,拉开椅子坐下,严肃的说:“说吧,为什么逃跑?”
司马晗清了清喉咙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并没有逃跑。”
管教满脸不相信,哼道:“那你说说看,你失踪的这九个小时里你都跑哪里去了。我让你清扫院子,你为什么会跑来读书室?”
司马晗知道,说实话是没人相信的,于是道:“我淋了雨,想进来躲一躲雨,谁知道就睡了过去,直到你们找到我我才醒过来。你也知道的,和我同房的那几个姐们儿,打呼噜的、磨牙的、说梦话的,一个比一个厉害。我自从进来那天开始,一天好觉都没睡过。”
“就这么简单?”管教依然不信。